因为这次的故意伤人事件,不出所料的,阿飞被警员们给铐上了脚链,走起路来,更是拖拖拉拉的,有些沉重。
“老实点!”
尽管如此,他依旧我行我素,大摇大摆的样子,目光中总是带着万年不变的挑衅。
这在几个年轻警员的眼里,便是对执法人员的藐视。
“注意你的态度跟言辞,你现在在押看守人员,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到了第二道铁门,阿飞才算进了真正的关押区域,小单间又冷又不算通风,采光也不好,闷的很,狭窄的同时墙面又很高,让人无比地压抑。
同样的陈设,这里一共只有三间房,阿飞被扭送到了第二间,他看不清楚,待所有警员都离开之后,他努力隔着那个唯一的小窗口,靠近那一点点光亮,放声地大喊。
“不就是蹲号子吗?你们爷爷我不怕!”
“小子,挺狂的嘛!”
回应他的不是那些逐渐走远的警员,声音清晰又似乎隔着段距离,他返回室内,把耳朵贴在内墙上,凝神屏气地听着隔壁的动静,没过一会儿,那头的人似乎是长了透视眼一般,一下就道出了他此刻的行为。
“不用听了,我就在你隔壁,左边,最里面一间。”
这一次,对话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他凑近用嘴,努力回复着。
“你怎么知道我在听的?难道你看的见我?”
“你小子从进来嘴里就一直骂骂咧咧的没停过,就在刚才我没忍住说了一句话之后停的,你说你除了在听墙根儿,还能在干什么?我说的对么?”
“嗯,也对。”
阿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高人是因为什么被抓来蹲号子的?还是最里面一间?一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吧?请问高人尊姓大名啊?道上有绰号吗?”
一想到隔壁很有可能是道上大佬级别的人物,他不由得兴奋起来,能跟道上大哥一起蹲过局子,那就算半个兄弟了,说出去那得多有面子。
“……”
墙的那边一阵沉默无语。
“小子,你少看点武侠小说吧,绰号那玩意不是一定就要有的。”
虽然觉得这小子多少有点中二,但墙头这边的人似乎已经很久没跟人好好聊天了。
“诶,你叫什么?犯的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哦呦,人不大脾气倒还挺大。”
“切,不说就不说,别老拿年纪说事儿,干什么,倚老卖老啊?没劲!”
阿飞一屁股坐到了那张硬邦邦的弹簧单人床上,悠哉地枕臂躺下,穿着拖鞋的脚,随意搭在床铺上。
“小子挺狂啊,有我当年的风范,就是不知道,手上是不是有真本事!”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抖腿的阿飞突然又来劲了。
“当然了,我是谁啊,小霸王阿飞啊,那开门溜锁,探囊取物的本事出神入化!”
“偷子?”
“呸呸呸,盗亦有道听说过没?我不信任警察,不代表我一定做的都是坏事!”
“那也是偷!”
“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他转过脸去生闷气,殊不知一墙之隔的人已然咋这短短的几分钟对话里,对他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诶,小子!”
“干嘛?”
他没好气又凶巴巴地回应着。
“等出去了,我教你正经的本事怎么样?”
“正经的本事?收保护费?打群架?抢地盘?”
“你能少看点古惑仔这种暴力电影吗?我说的是合法的营生!”
“合法的营生?黑帮还做合法生意的吗?是什么?”
“安保公司,安保公司怎么样?我已经在盘算了好久了。”
“啊?会有人敢聘用你们吗?”
“要不然搞货运,会开车就行了,小子你有驾照吗?”
“啊?开车啊,摩托车行不行?”
“……摩托车你拉什么货?送快递都够呛!”
一老一小不着四六的对话,终于让看守忍无可忍,他走过来用随身携带的一根警棍,大力敲了敲最外面一扇大铁门,同时朗声威严发出警告。
“吵什么吵,问题不见交代,倒在里边聊起来了,当开开茶话会啊?”
“警官,此言差矣,开茶话会也要给杯茶的啦嘛首先!”
中年男人不疾不徐地学着南方人大舌头说不好普通话的腔调,开着玩笑,倒把隔壁的阿飞给逗乐了,咯咯笑作了一团。
“董邑,你给我老实呆着,闭上嘴!”
看守怒火中烧,怒吼警告。
“大叔,原来你叫董邑啊?咋不叫董王啊,啥都给你懂完了,哈哈哈哈哈哈……”
“此言差矣,我这叫只懂其一不懂其二,略懂一二!”
“那你到底是只懂一,还是只懂二,还是只懂一二啊?”
“也许都懂吧?”
“哈哈哈哈哈哈,大叔你可真有意思!”
“闭嘴!”
欢乐的气氛让这个沉闷又压抑的临时关押点瞬间活跃起来,不知不觉里阿飞跟董邑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建立了信任。
直到季飞宇第n加一次,提审死不开口的董邑。
这一回,他对面坐着的不仅仅是他认识的那几位,还多了一名戴着眼镜,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正透着镜片上下认真打量着他的干练女人。
她满脸严肃,高高束起一个死板的贴头皮的马尾,没什么心意的白衬衫老旧的灰蓝开衫绒线毛衣,黑色打底裤一步裙配普通老棉鞋,脸很白也不见妆容。
董邑第一感觉,这个女人像一个早早就绝经了的老姑婆。
当然,董邑在打量女人的同时,对方同样在从专业的角度,仔细的分析着他。
男性,左脸颊有长疤,目测为刀伤,年代久远,咬肌略宽,齿间带黑,偶尔抠牙,疑似有嚼槟榔的习惯,两只手的食指跟拇指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变形,内弓侧略微发黑呈金属色。
看到这儿,她的目光开始从四处的游移到盯着董邑自然搁在双腿上的手上。
董邑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哗啦一下动了一下手上的镣铐,左手欲盖弥彰地摸了摸右手的手背。
这一举动,让她更加确定了心中刚刚得出的结论。
不过,她很快地又把自己的视线集中到了董邑的脸上。
“不要紧张,今天找你过来只是顺带着聊聊天。”
“这位是陈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