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萝,你说什么?”黎清浅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她身上扫了扫。
云衣与黎清浅对视了一眼,便往柴房走去,不一会儿,把里面的云霜带了出来,揪着后领子,扔到了玉萝面前。
见她像是被杖责过后的样子,玉萝心中猛然一惊,“云霜,你怎么成这副样子了?”
莫不是被三姑娘罚过?可千万别说出些什么啊。
“你认识她?”黎清浅淡淡地瞥向在下头神色慌张的玉萝。
“不,不认识,”玉萝下意识否认,可话一说出口,她就反应过来,“认,认识的……奴婢认识,这是老太太院里的云霜姑娘。”
见她如此表现,黎清浅笑着指着她眼前的云霜,道:“昨天我传这丫头来我院里,想问一下祖母近年来的情况,谁知这丫头竟像发了疯病一般出言顶撞我,这才让我给罚了。玉萝,你是在母亲身边做惯了事的人,难道也要学她这番做派吗?”
玉萝连忙摇摇头,“奴婢绝无此心。是奴婢方才出言鲁莽,还请三姑娘饶了奴婢。”
她跪了下去,却畏畏缩缩地微微抬起头,希望黎清浅再多说些关于云霜的事,比如,有没有把那件事说出去之类的。
可黎清浅却只是笑着,并未在这件事多说一句,反而指了指她耳边,岔开了话题:“你这副耳坠子,看着倒是精美。”
云衣瞧了瞧,顺势道:“这好像是上好的翡翠呢。”
玉萝摸了摸耳边,心中不解为什么会说到这个,“奴婢本身就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从前夫人管家时便最喜欢奴婢,给奴婢的月例也多,所以奴婢才买了它。”
黎清浅点了点头,“母亲治家向来是有方的。我这初次管家,也不知该从何下手,那便这样,今日在场的,接下来一个月的月例,一律按照玉萝她们的月例额度分发。”
底下的众人一听,眼睛齐刷刷地放光。
其中有一个年纪小的丫头,大着胆子问道:“三姑娘此话当真?”
黎清浅笑着说:“我还能诓你们不成?今儿一大早就把大家唤来,是我思虑不周,但也想着这些事情是拖不得的。我年轻,管理得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大家多包涵。”
她本就是主子姑娘,如今有给他们的月例翻倍,他们哪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见这些人被自己打点好,黎清浅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忙去了。
只有玉萝迟迟未动。
“玉萝姑娘,还有事吗?”
玉萝纠结了好半天,踌躇道:“姑娘方才是否听漏了?奴婢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才会有如此丰厚的月例,而如今姑娘给了这么多人同样的分例,只怕这个月府中的开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等待着黎清浅的下文。
而黎清浅则是轻轻一笑,“你放心,既然是我做出的承诺,定是从我私库中拨出银两。”
玉萝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这三姑娘到底是年轻,只知给这些下人好处,却不知道欲壑难填。
她这个月给了这么高的月例,这些下人下月若是拿不到同样的钱,看他们还会不会替三姑娘办事。
“那姑娘,奴婢便去继续伺候四姑娘了?”
解决了第一件事,那自己当务之急就是要去带四姑娘离开金玉院。
黎清浅点点头,“去吧。”
可玉萝刚一离开静影居,她便面作后怕地捂住心口,“你说四妹妹为何如此大胆,明知父亲禁了母亲的足,还要偷偷摸摸跑去金玉院。幸好母亲身边的玉萝姑娘前来告知,如若不然,父亲责怪四妹妹可如何是好?”
云衣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姑娘,感情您方才都是装出来的?”
黎清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门,“当然是装出来的,若是不装得像一些,又怎么降低敌人的警惕心呢?”
“奴婢还以为您真的被唬住了,”云衣心中还有一件事,“不过姑娘,您真的要用私库里的钱,去给下人们发双倍月例。”
“你姑娘我像是冤大头的样子吗?”黎清浅抬头看了看墙上画中的美人,“府中下人的月例,都是在我母亲在世时便定下了的。可柳氏为了使唤府中下人为她办私事,给自己的亲信更高的月例,而这些钱,便是从那些不愿听她差遣、或是差事没办好的人身上扣下来的。这些,都是在我忙着定亲这段时间打听而来。”
“这个月,我给了平等的月例,但下月若是有人拿不到同样的钱,你猜他们会不会搞些小动作?”
“哦!”云衣恍然大悟,“若是从前被克扣惯了的,定是习以为常,而恰巧就是这些人,都是对夫人心怀不满的。而那些替夫人办多了事的,可就不一定了。”
黎清浅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没错,到时候就算是把后者都打发了,在府中重新培养咱们的人,也就方便多了。”
云衣眼中的崇拜光芒更甚,“姑娘是想借此机会在府中来一次大换血?那等云裳回来,便让她记下账,回头从公中支出?”
黎清浅摇头道:“我早就说过了,她柳家的祸事,可别想栽在我黎家头上。”
“姑娘的意思是?”
黎清浅用盖子一下下地敲击着茶杯,“江家如今穷得叮当响,柳氏那样疼爱黎舒月,又怎么会让她嫁过去吃苦?想必早已给柳家去了信,让他们给黎舒月多多备下嫁妆吧。”
原来姑娘打的是这个算盘?可云衣却有些担忧:“可柳氏会同意吗?”
黎清浅抬头看她,笑着说:“你觉得,克扣下人用度、不敬先夫人的作风,以及纵容女儿无视父亲的命令,这三样,柳氏会认下哪一个?”
“自然是都不能认,”云衣细细想了想,“可姑娘派人守住金玉院,表面上是让她们母女俩团聚,实则却是让四姑娘无法脱身。若非要在老爷面前认下一个,便也只能认下最后一条。”
毕竟只有最后一条,还能用“思念女儿”的借口让她们自己脱身。
“父亲本就不满意那江书生,若是黎舒月这头再犯点错,你觉得这些嫁妆还能半点不落地去到黎舒月手里吗?”
而她那父亲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除了需要柳家的财富打点上下之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挑衅他的威严——这便是黎舒月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