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
王朝集团绝大部分的职工,均已休假回家,其他企业,同样进入歇业状态。
曾经人满为患的帝京城,仿佛在一刻之间,失去人气。
过往拥堵的高架桥,主干道,开始空空荡荡,热闹的商业区,也仅剩下零零散散的人影。
下午时分。
烟火窜动,炮仗声更是接连不断。
方一卿独自站在视野开阔的高层,望着窗外一刹灿烂的烟火,久久不吭声。
以往这个时节,方言会选择待在杭城的庄园,虽然父子相隔两地,至少那边,有奶奶在。
一老一少共度除夕,倒也清净。
而他,会在这一天,打一通电话给方言,聊些家长里短,聊些保重身体的场面话。
这个习惯,保存了很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挨到儿子,愿意回到帝京,愿意回到自己身边。
却依旧没机会,父子俩,好好的,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度过一个勉强完整的春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天边降下黑色的帷幕。
烟火在黑夜之中,更加璀璨。
“老爷,该吃年夜饭了。”阿福忙活了许久,终于搞定所有,然后柔声提醒方一卿。
偌大的王朝,经历一场动荡,该处理的人,终于处理干净了。
不该离开的人,也毫无征兆的短暂离开了。
这间办公室,到最后,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竟然只剩下了他混江龙,以及一个老掉牙的阿福。
沈曌已经离开,不用想,亲自寻找方言去了。
“从北边传来的消息,没发现少爷的踪迹。”
“现在,就剩下南方了。”阿福告知方一卿。
方一卿大刀阔斧坐下,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自斟一杯,随后,给阿福也满上。
“老,老爷……”阿福顿了顿,欲言又止。
方一卿自信道,“岳父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唯一担忧的是,这孩子流落他乡,会不会吃苦。”
自家岳父是前时代,乃至当代最强者,有老沈卓亲口保证,并不存在性命之虞。
那百分之一百,人还活着!
真出了事,老沈卓同样百分之一百,会拆了他混江龙,毕竟方言是老沈卓的命根子!
谁都可以身死道消,唯独他混江龙的这个儿子不允许。
自家岳父这一生,最宠方言,于这点毋庸置疑。
“小言,今天春节,为父敬你一杯,无论身在何地,希望一切安好。”方一卿举酒,一饮而尽。
阿福有样学样,举杯,一口闷。
咔哧。
办公室的大门推开。
陆天虹,蒋天意,齐天放,元天罡,乃至洪天照,一个不缺,悉数现身。
“大哥,今天过节,咱来陪你。”陆天虹嬉皮笑脸,尽量活跃气氛。
方一卿道,“你们当中,不缺有家有室的,大过年的陪我这个老男人,算什么事儿。”
“天虹,天意,你们俩留下。”
“其他都回去陪家人。”方一卿挥手。
齐老爷子也不客气,同时知道方一卿,绝不是喜欢一句话,重复两遍的人,索性转身就走。
“等明天,我亲自南下。”蒋天意端起一杯酒,敬完方一卿,态度笃定道。
方一卿点头,“辛苦了。”
“希望,这次不会无功而返。”
这段时间,王朝可谓是挖地三尺,来回寻找方言的踪迹,除开南方,其他都排查结束了。
“三哥与四哥?”陆天虹插了一句话进来。
方一卿道,“他们需要牵制其他人,走一步看一步,不用担心这两位。”
其实。
无论方一卿,以及在场的两位兄弟,包括阿福,均心知肚明。
这次在找方言的,不单单他们王朝一方势力,各大王族,豪门,也安插了眼线。
毕竟。
处于王族豪门的立场,这次损失了两尊巨头,如此大的代价,如果方言还在人世。
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
这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损失了两个顶尖战力。
“尽快动作。”方一卿再次交代。
一旦其他势力,先一步找到方言,方言必会承受新一轮的生命威胁。
何况,自家这个儿子,现在什么情况,是活得好好的,还是缺胳膊少腿,无法推断。
“嗯,我明天就走。”蒋天意话到嘴边,直接立下军令状,“带不回小言,天意以死谢罪。”
方一卿眯起眼,抿了一口酒。
等重回巅峰,这场游戏也该进入收尾阶段了,有些人的项上脑袋,需要搬家了!
轰轰轰!
除夕之夜,无比热闹。
千家万户挂大红灯笼,燃放烟花炮竹,六七岁的稚童,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大人共坐一桌,推杯换盏。
一年当中,最有意义的一天。
于性情淳朴的普通人来说,今天是真正的大团圆。
一处坐落于南方的鱼米之乡,背靠海拔数百米的青山,面朝一条从家门口途径而过的湖泊。
数公里之外,则是大海的入口。
这里的人儿,世世代代祖祖辈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半时间下水打鱼,余下时间则进山打猎。
两个月前,素来平静与世无争的小山村,发生了一件事。
村东头的李老汉的闺女,在河边捞起了一位年轻男子,观容貌五官立体,气质也不像是穷苦出身的孩子。
年轻人命硬,全身骨骼断了七七八八,躺了三五十天,竟然扛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今天除夕。
已经能够下地活动的年轻人,没有凑热闹去吃什么年夜饭。
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门口的河溪边,目光怔怔的凝视着,泛起轻微浪花的湖面。
记忆的零碎画面,时不时于脑海闪现。
他揉了揉太阳穴,依旧疼痛不已,再摸摸下巴,长满胡须,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枯黄枯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无外乎尽快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嘶嘶。”
可惜,稍微一去思考,撕心裂肺的痛,便冲击着大脑,抬头明月照疆土,他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
“我遗失了很多东西。”
“也不知道,今年今日身在何方!”
二十出头的男儿呢喃自语,中途蹲坐在地,双手搭膝盖将脑袋垫起,这一刻的他,孤独又无助。
初三日。
蒋天意南下,王朝抽出九成力量,将搜寻的大网,投向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