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舒说不出话来，满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紫夭靠近江望舒“我见过你”
    江望舒不解，似乎是在思考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样子的楚夭。
    紫夭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随后便消失了。
    楚夭睁开眼睛，依旧是那身月白色长裙，江望舒看着楚夭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他好像怎么够都够不着。
    “夭夭”
    江望舒开口，拉回了楚夭的视线。
    这才发现，她竟然离江望舒这般近。
    楚夭面色不改地退后一步，将目光再次移向那五个墓室。
    这里想必就是制作骨香的地方了。
    楚夭走到主墓室，看着那几个目光呆滞的幼儿，数量不多，共有五个，她们的年龄和长安的年岁差不多。这些孩子的筋骨被瓶子狠狠地挤压着，束缚着其生长。
    这些是已经制作成功的瓶女，可见三年前，她们便被绑到了这里。
    墓室中还有些许婴儿的骸骨，被集中放到一个角落，堆成了一个小山。
    都是些女婴。
    透过瓶女，楚夭似乎看到了这些孩子被硬生生塞进瓶子里的场景，耳边皆是她们啼哭地声音。
    楚夭双手掐诀，金光笼罩住那五个瓶女，瓶子分离成一片一片，脱落在地上，露出了这些孩子的身体。
    江望舒狠狠吸了一口冷气，那五个孩子从脖子以下皆被纱布缠绕着，那群人为了保证这些孩子的身体不会腐朽，竟灌进了丹砂（水银）。
    丹砂，那可是剧毒之物。
    “那群畜生！”
    江望舒咒骂了一声，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底是怎样心肠歹毒地人，居然会做出这样地事情。
    楚夭一言不发，双手再次掐诀，金光笼罩住那五个孩子，但，却没有任何改变。
    一次不行，那便再来一次…
    楚夭不知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可是那五个孩子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再次抬手，江望舒拉住楚夭，向她摇头。
    这几个孩子已经命悬一线，由于界的压制，楚夭再如何使用神力，也无法让她们起死回生。
    这是楚夭第一次感受到无力的感觉。
    江望舒拍了拍楚夭的手
    “夭夭，我们已经尽力了”
    楚夭眸光微动，沉沉嗯了一声，点点头。
    剩下的事情，便是官府的了。
    二人结伴离开这个地方，楚夭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墓室，一股悲意涌上心头。
    奇异楼地底下搜出数千个婴儿与上百具婴儿骸骨，此消息一出，整个焱朝皆沸腾起来。
    不少文人捕捉到了这其中的悬疑，那便是这些婴儿都是女婴。
    “安临城怎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咱们也不清楚，真是作孽哟，那些人不怕下地狱吗？！”
    “都是些可怜的娃子呀”
    “可不是，要是我娃儿，我得心疼死了”
    …
    大街小巷上，百姓们皆谈论着此事。
    柳鸣珂带人查封奇异楼的时候，见到那一幕，好似进了冰窟，所有人都被那一幕吓得不行。
    顶天立地地小伙儿看到那情景居然也掩面哭了起来。
    此时，安临的读书人兴起了一阵反《理学新谈》的风气。
    安临商业发达，接收新事物也快，不少读书人皆在潜移默化之中接收了那《理学新谈》之中的思想。
    不少人由此请愿，央求朝廷修改律法，央求女子束胸缠足、不得抛头露面。
    文人大家们每日因这吵得不可开交。
    此番奇异楼女婴之事，更是激起了那些持反对意见的文人们心中的愤怒。
    上京之中，以林夫子为首，在朝堂之中上演了一场辩论之争。
    “‘存天理灭人欲’确乃朱大家所言，但其所言之意乃保存你我心中的天理，何为天理？
    朱大家言，天理乃是世界的本源,是万物的根本,是天地运行的规律,是人之为人的道理,是社会的秩序,是人世的情理、道理。且所谓天理,复是何物?仁义礼智,岂不是天理？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岂不是天理？
    你们满嘴仁义道德，那老夫且问你们，将女子视为奴，是哪门子的仁义道德？央求女子裹足且不得出门，又是哪门子的仁义道德？！”
    林夫子所言振聋发聩，竟生生堵住了那些提出此意见的人的嘴。
    但文人言辩，怎会那般简单轻巧。
    “林大家，你虽言之有理，但你所说也只是你的猜测，你又怎知朱大家所言并非我等所说的意思？且，朱大家所说‘三纲五常’，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纲者,纲之大绳,众月之所附。纲举而后目张,纲正而后月齐。国家天下必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妇随之而正也。
    人伦凡五等,而君臣、父子、夫妇三者为最重。三者正则无不正矣。以人道而言,六者当各自尽而不相待;以家国天下之责而言,则君正而后臣正,父正而后子正,夫正而后妇正。自古及今,盖无不然。以教之所起为重,居其位者必先尽其道也。’，
    我等所提之建议，与焱朝而言，大利，与百姓而言，大利。且更有助于我焱朝，有何不可？”
    林夫子嗤笑，反驳道“你既然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那以你之意，若妇人缠足束胸，那你这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是否也该起表率作用？
    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妇随之而正，君正而后臣正,父正而后子正,夫正而后妇正。所谓“正”,就是要合乎人心“五常之德”,以“五常”为本,以“五常”为指向,因而与“五常”不可分割。且,“君父夫先正,而后臣子妇随之而正,就是指君父夫率先垂范、臣子妇随后效仿。
    若尚大人率先起这个表率，那林某，定然一句话都不说”
    林夫子将对面的老头气的脸通红“我，我堂堂一个顶天立地地男儿，怎会像妇人一般，裹胸缠足！”
    “老夫瞧你说的那般义正严辞，还以为你能下定决心起个表率作用呢，我当多厉害呢，哼，迂腐地东西”
    林夫子冷哼一声，尚老头大口地呼吸着，颤抖的手指着林夫子，随后便晕了过去。
    这一场文人之辩，终是结束了。
    坊间似乎也无人再敢大举‘存天理灭人欲’的言论。
    安临
    奇异楼之事终是有了一个了断。
    万幸的是数千婴儿中大部分的婴儿是安全的，衙门派人一一查询这些婴儿的家人，将孩子平安送回了家。
    不幸的是那五个被制成瓶女的幼儿，还未见到阳光，便没了气息。
    而夭折在墓室中的那些婴儿尸骨，柳鸣珂也让人一一取了出来，并前往青云山请求青云道长前来超度。
    青云道长听到这个消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奇怪的是，奇异楼背后之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问这里面的管家，也是个一问三不知但此事牵扯过大，总得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虽说奇异楼背后之人没有抓到，但经营奇异楼的人也不无辜。
    与奇异楼有关的所有人皆被判了斩首之刑。
    即便如此，依旧宽慰不了那些丧失孩子的家庭。
    上京地宫
    “这是那人送来的东西”
    黑面人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坐在主位上的人。
    纤长玉手，一看便是娇养的人。
    “成了？”
    黑面人摇头，主位上的人微微一顿，略带愠怒
    “难不成我所谋之事，终究是为他人做嫁衣？”
    “那人说，上行下效”
    主位上的人很快便明白了什么意思，拿起瓶子，其中一瓶是血液，另一瓶装着一只晶莹剔透地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