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见她缩着肩膀发抖，顾怀远欲解下西装外套。
    “不，不冷。”温晴摁住他的胳膊，顿了顿，又抛出一个问题，“既然知道她不会接受，你为什么还……”
    顾怀远停住解开外套的手，想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吧，就像她对宋家那样。”
    “她对宋家已经死心了！”温晴握住他的手臂，言辞恳切，“真的死心了，搬家那天，她连宋景深的车都不肯坐。”
    “景深去接你们了？”顾怀远有些意外。
    “嗯……他来医院看伤，遇见朱瑜他们，顺手帮了帮忙。”
    顾怀远没再说话，好像在思索什么。
    “如果她彻底放下了宋家，你会娶她吗？”温晴追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小姨不是独自过日子的女人，早晚还会再嫁个男人。
    如果要嫁，为什么不选个爱自己的？何况顾怀远条件这么好，足以弥补宋家带给她的伤害。
    “假设没有意义，要等她放下再说。而且，”顾怀远顿了顿，淡淡地说，“我也不敢保证，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见温晴发愣，他叹了口气，轻抚她头顶的乌发：“回去吧，别想那么多。有需要帮忙的就告诉我，我就住附近。”
    温晴轻轻“嗯”了一声，知道他是把话说尽了，下意识地道了句“晚安”，就恍恍惚惚地往回走，走了会儿，忽又顿住，回头望去，眼前只剩下一巷子萧索的秋风，顾怀远已经不见了。
    她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转身往楼道口走去。忽地，一道刺眼的白光射过来，她连忙遮住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巷子边多停了一辆车，这会儿那车忽然亮起远光灯，光束像白花花的阳光对准了温晴，将她照得无所遁形。
    忍了好一会儿，温晴见对方没个关灯的意思，索性背过身，往楼后面绕去。
    可刚一转身，就听到车门摔上的声音，灯光应声熄灭，有力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直到她身边停下。
    “这么舍不得他？还一步三回头。”宋景深嗤笑一声，“原来你喜欢大叔？”
    “你有事吗？”温晴问道，“没事我回去了，景泷还没吃饭。”
    男人顿了顿，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好像是打给哪个酒店。
    “你干什么？”温晴错愕地看着他，见他跟那边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紧张什么？给他俩订了份外卖，”他往一旁的住宅楼扬了扬下颌，目光又落回到她身上，“今天帮了你这么大忙，陪我吃顿饭，不算过分吧。”
    “家里还没收拾，改天吧。”温晴捋了捋发丝，这会儿她心里很乱，只想一个人待着，怕他不放行，又补了一句，“改天我请你。”
    “我用你请？”宋景深哼笑一声，忽而捞过她身子，往车上去。
    他动作过于唐突，把温晴吓得一激灵，堵在心里的酸涩被激得无影无踪，转而化为气恼和委屈。
    “你不要这样！”她使劲儿推他胳膊，又忽地想起了什么，手下迟疑了一瞬，转而推他肩膀。
    他有伤，她不想找他麻烦。
    男人却不怕麻烦，趁她松劲儿的那一刻，一把抱她入怀。
    温晴后悔不该心软，想要再推他，却被他整个儿摁在了怀里，手臂抵在他胸前，堪堪做个隔离。
    脸侧是他有力的心跳，鼓点儿似的，震得她心慌。耳边传来温热呼吸，夹带着低声笑语：“知道心疼我了，嗯？要不是帮你挡那一下，这会儿早抱你上车了。”
    温晴平定了一下呼吸，张了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对他，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已经尽了，可是没用，他还是纠缠她。
    认识他的时间不算长，可她已经记不住被他抱过搂过多少次，单说身体接触，亲密度能赶得上一对恋人。
    至少他真的对她有兴趣——身体上的兴趣。
    她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她。喜欢她的人，却又是这样的喜欢。
    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宋景深收回揉捏她腰间的手，扳起她的脸，
    “想别人了？”他脸色阴沉肃杀，搁在深秋的夜晚，很应景。
    温晴没说话，她跟他说不着这个。
    “他不可能娶你，光是顾家的压力他就受不住。”宋景深说，“你愿意让他白睡？”
    “顾家的压力？什么压力？”温晴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疑惑。
    难道顾怀远要娶谁，还要受顾家的钳制？他不在顾家的企业任职啊。
    没想到这一问，问得宋景深火气上涌，钳住她下颌的手指忍不住发力：“你还真想嫁他？”
    下颌传来的酸痛让温晴皱眉，两手攀上他手臂，去扳他的手指，嘴巴被他捏的张不开，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跟他的事儿，往小了说是师生恋，往大了说是学术不端。”宋景深声音低沉阴鸷，一字一顿，“你不想害了他吧。”
    温晴吃了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扳他手指的手却卸了力，软软垂落他胸口。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景深语气漫不经心，话语却满含威胁，“他在电子系当了这么多年的明星教授，难保没个看他不顺眼的，你跟他的事儿，可是个再好不过的把柄。”
    他放过她下颌，掌心缓缓抚过她柔美的脖领，转而掌住后脑勺：“卿卿我我的样儿，一旦被人拍下来，做做文章，你猜会发生什么？”
    “我们没有……”温晴忍不住反驳，一开口却有些心虚，转而把话锋指向眼前的男人，“那你呢？你就不怕被人拍？你对我都……”她一时哽住，没再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了。他干过的事儿，他都知道。
    “我怎么了？我一不是你教授，二不是你上司，就算有人拍，也不过是记录谈恋爱的日常。”
    “谁跟你谈恋爱了？”温晴被他的无耻气到，抬手狠推他胸口，“放开我！”
    他没理会她的挣扎，一手将她摁得更紧，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唰地划亮屏幕。
    “这回由不得你了。”他说着，把屏幕亮在她眼前。
    温晴瞅了一眼，瞳孔顿时收缩。
    手机屏上下排布两张照片，一张是医院走廊里，她伏在顾怀远胸口，对方手抚着她肩背，脸上神色温和，像是在安慰她。另一张是幼儿园门口，她披着顾怀远的外套，与他并肩而立，面色绯红。
    正看得出神，男人的修长手指利落划过，这回是一条视频：她坐在顾怀远车里，两人说笑着，她面露羞涩，眉宇间却能看出少女在异性面前的小小激动。
    “好看吗？”男人睨她一眼，语气凉薄，“放到网上去，顾怀远会怎样？”
    “……你跟踪我们？”温晴好容易找回声音，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手机屏幕的微光打亮她的侧脸，映出眼睛里的两点晶莹。
    “不是我的人。”宋景深不再看她，手机一收，就揽住她肩膀，拉开车门，往副驾驶里带。
    “那为什么你有这些……东西？”温晴觉得恶心，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行为，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可思议，“他是你舅舅啊。”
    “怎么？心疼他了？”宋景深坐进车里，侧过头看她，“还是心疼一下你自己吧，真要曝了光，他大不了回家吃股份，你呢？背上个勾引教授的名声，以后还混不混？”
    温晴脸色惨白，眼神茫然地看向他，半天吐出几个字：“你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