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宗尧得了秦云何的吩咐立即回到衙门找来教谕、主簿以及师爷商量对策。
“......大人,照您所说巡按大人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那几个秀才应该什么都没说才是。”
“当时没说,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说。”田宗尧心烦意乱的踱来踱去。
风平浪静的过了这些天,万没想到,眼看就要送巡按离开了竟然风云突变。
正常钦差到了地方,就是要见县学生或士绅,哪个不是吩咐知县或教谕安排,头回听说一个巡按自己跑到县学门口拉人去问话的。
师爷摸着胡须垂头想了想,道:“大人还是趁着几个秀才还没说什么,尽快带几个信得过的士绅过去才是。现在茶楼留了衙役守着,那几个秀才必然不敢乱说什么。”
知县自然早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请平日交好的士绅们了,只是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感到不安。总觉着事情眼看就要失控了。
教谕自然看出知县的焦躁不安,只是他一向只管着县学中的事,并不如知县等人那么精明。
“大人,我们会不会想多了,其实巡按大人根本也没想问什么,只是寻常问问县中的生员情况?”
知县对教谕这个榆木脑袋很是无语。
“真的关心生员情况,只需要找本县或者你安排几个生员到城隍庙问话就可以了,何必自己跑到县学门前找人?”
知县平日一向还是比较淡定的,这会儿连知县都有些乱了方寸,教谕心里不禁也有些打鼓。
“大人,巡按也是人,总不至于真的油盐不进,实在不行……”
教谕使了个眼色,知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捻着胡子想这事儿行不行得通。
若能破财免灾那自然是最好的。知县最怕的是这事儿破财免不了灾,毕竟这个巡按从一开始表现的就不像个圆融的。
知县还在琢磨这事儿的可行性,一个差吏从外面跑进来禀告:“大人,巡按带着几个秀才回城隍庙了!”
茶楼里,秦云何看着田知县留了几个听差的衙役然后离开,表情愈加凝重起来。
若说之前还只是略有怀疑,此刻秦云何很确定了,这平阴县肯定大有问题。
秦云何再看回几个秀才,这下连顾秀才都不敢开口了,而且几人明显的有些仓皇。
若没问题,何至于让县中百姓不敢开口?
无论是通阳县还是南平县,其实每次秦云何问话门外守着的都是当地的衙役。
通阳县的士绅们就坐在里面,开着吕知县的玩笑,聊着吕知县的笑话。那些话或许并不客观也不公正,但是他们敢说出来。
他们也知道门外就有县中衙役,但是他们并不担心吕知县知道。
吕知县虽然也担心士绅在巡按面前说他不好,但到底也没有阻挠过。
虽然吕知县这知县当得没什么水平,但士绅们对他更多是无奈而不是惧怕,甚至没有讨厌。
当然,一县父母毫无威严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只是此时对比下竟显得难得了。
再就是南平县。
周德福不过是一个村夫,也敢坐在那里跟秦云何这个巡按发牢骚,“不满”知县强制县中孩子入社学。
虽然会担心门外的衙役听见他说以前的衙役不好,但高谈阔论时其实并没在意门外的差吏。
付青云也不担心秦云何到处访查,四处询问。
甚至,没准盼着秦云何多问一问呢。
秦云何想跟这几个秀才说不必担心门外的衙役,只要说出来一定给他们做主,所有该处置的都会一一处置。
但想到毕竟以后还要在县中生活的是他们,自己空口又能保证什么?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坚持在茶楼询问。
“几位,本官如今落脚城隍庙,你们可愿随本官到城隍庙叙叙话?”
不管愿不愿,几个秀才自然不能拒绝巡按大人,于是秦云何带着几个人就回了城隍庙。
秦云何带着几个秀才一回到城隍庙,立即让那边听用的差吏等人都退到庙门外守着,就是随行的弓兵也都打发到庙门处。
书吏则被打发到了另一侧的偏殿,只留了王和跟河生在自己落脚的殿内。
待安排好了,秦云何才又开口:“几位若有什么话可以说了,本官自会为你们做主。且不说殿中话不会传到外面,就是传到了外面,你们也不用怕。
剪恶除佞、涤清邪弊是离京前陛下所嘱托,本官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奸官暴吏。”
几个秀才又是紧张的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顾秀才最快下定决心:“大人,我举发平阴县知县、教谕、主簿……”
“巡按大人,田知县求见!”顾秀才刚说了半句,门外传来大声通传声。
“让他候着!”几次三番被打断,秦云何也有些恼火,喝道。
就算站在庙门外,田宗尧也隐隐听见了巡按那声“让他候着”的断喝,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
田宗尧联系好这些平日交好的士绅立马就带着人赶过来了,却没想到,人他才带来,巡按竟然就已经变了态度。
明明留在茶楼的衙役说这几个秀才自他走后什么都没说。
之前在茶楼巡按并没发作,想必是还没问出什么,这么一会儿竟然转变了态度。
虽然不知道这几个秀才在巡按大人面前说了什么,但是看巡按这么大的怒火,恐怕是没有什么好话。
真是好大的胆子!
还是太宽纵了这些不知好歹的生员!
怎么办,怎么办!
田知县来回走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转身离开。
秦云何吼完转回来对顾秀才道:“继续。”
顾秀才顿时都有些急迫起来:“我举发平阴县知县、教谕、主簿等县衙官吏上下勾结狼狈为奸,售卖印结、贪赃枉法。严刑酷法,欺压乡里!胁迫生员、打压士人!”
秦云何想到有问题,没想到问题竟然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