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何没想到自己问着问着话突然就听了一出戏,也不由让逗笑。
这个周德福还真有点儿意思。
不过秦云何也不是来给他们断诗稿归谁的,于是道:“好了,诗稿的事儿你们私下去断就是了,现在就说张维被举发这个事儿。
陈休,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对知县大人的判定可有异议?”
这时候的陈休早乱了阵脚,也没有开始那个大义凛然了,只是仓促的答道:“回大人,草民对张维的出身没有异议……”
“嗯……”秦云何点点头,道:“没有异议那此案就算定案了。日后专心读书,就是不能考取功名,至少也能修身养性。”
陈休自然听出巡按的意思。
虽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碰上巡按,巡按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儿怎么他,但还是很想替自己分辩几句。
只是显然不知该如何分辩。
秦云何也没给他分辩的机会,见他没什么异议了就让他退下。
陈休有些慌的看看一边没被要求退下的周德福,只得不安的告退离开了。
周德福显然也是个直肠子,见秦云何让陈休退出去却留下了他,顿时更来了劲儿。
“大人,你看我一说那诗他就没话说了吧,他就是个偷别人诗稿的小贼。我早说提这事儿,也就是阿维不让提。”
秦云何本来留下他不是要问诗稿的事儿,但看他正在兴头儿上,于是笑着问道:“张维为何不让提?”
“阿维说反正那首诗作得一般,没必要去计较。我是不懂,但是别的念书的都说那诗作得不错,可是让陈休得意了一阵儿。”
“你跟张维是发小啊。”
“嗯,小时候常一块儿玩儿。不过我可不是因为他是我发小就瞎说的,他家跟那个张家庄的张家可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张家庄的老爷要跟张维连宗但被拒绝的事儿我们村里都知道的,大人找人一问就知道了。”
秦云何点了点头。
“我留你下来是想问问别的。我听说现任知县大人上任后有不少跟别的知县不同的地方?”
“大人,你这可问着了。你看阿维这个案子能这么轻易分辨清楚就知道了。
这要以前的县太爷,怎么不得让人上下打点,再拖个一年半载的?没准还没怎么着呢,先把功名给革了,最后就是弄清楚了,那不还得重新考?”
这个倒是真的。
有些知县怕被连累,收到举发第一时间不管真假先革了功名或者先取消考试资格再说。
后面到底能不能搞清楚实情就更不一定了。
不过,付青云这样要查确了再下定论的,确实很容易给自己带来风险。
万一有那过激的,看他没有立即革了被举发人的功名,心生不满,上控到府甚至道、省。
万一再被证明那人确实是冒考,再或引起当地士子不满,上官可不会管他是慎重考虑还是收了好处,大概率就要被问责。
“听说不准衙役下乡,由里长通传证人、拘提人犯的主意也是付知县定的?”
这一经提醒周德福才反应过来:“对对,差点儿忘了这事儿了。巡按大人,这是不是算知县大人的政绩啊,你是要给知县大人请功吗?”
秦云何失笑。
虽然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但这个周德福也真是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就这么直接问了。
“你先说说,我看看算不算功再说。”
周德福先瞅了瞅门外的差吏才又道:“大人,说真的,不是我瞧不起皂吏啊。实在是有些衙门当差的下去办差是真的横着走,恨不得瞧上一眼都得收二两银子。
倒不是说以前的县太爷都不管啊,至少别人没管住过。付知县是真的管住了。
现在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回衙差,再加上知县大人不许他们跟百姓要银子,清静多了。”
许是怕门外的差吏听见了有意见,又赶紧道:“不过知县大人前几年很是换了一批人,现在这些人和气多了。现在的衙差跟以前可是不一样了,我们就是见着了,也不怕了。”
“听说县中家里凡六十岁以上老人的可以减一分税赋供养老人。”
“对,确实是这样。我家里没有老人一时竟然忘了这个事儿了。这个可是实实在在给县里百姓的好处,我跟阿维还说呢,以后他要当了官也要这样。”
秦云何对付青云的举措又有了新的认识,他这举措带来的不止是给当地百姓的好处。受他影响的士绅、生员,将来一旦为官,很可能也能更体恤治下百姓。
所谓教化一方,大抵就是这样吧。
这可不止是惠及当地百姓了。
“那付知县就没有什么让百姓不满的地方吗?”
“不满?”周德福挠挠头,道:“强制县中八到十五岁的孩子至少进社学学习两年算不?”
本朝从先帝开始令各地创办、推行社学,招乡间顽童入学识字,以教化子民。
然而直到当今陛下登基几十年,推行的也并不好。
一个是学中先生不好请。
真的有学识的,或是志在功名无暇教授,或是自己开馆授课了。
再一个是,招生也并不顺利。
百姓想让孩子念书的多会送入私塾,或有家里条件好请先生在家授课。
而那些穷苦的人家,还指望孩子帮着做许多活计,更不会送去。
所以虽然确实开设了不少社学,但许多却几乎废置。
若付青云真的把社学办起来,那实实在在是一件大功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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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去计较社学实际是哪个朝代开始创办哦,本文为架空,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