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何点点头:“这事儿你俩必然有一人说谎,你若确定这文书是假的,就尽快找出证据。否则,你之前就算是诬告……”
赵焕当然知道轻重。
就因为他举发这个事儿,知县跟教谕都被革职问罪,虽然知县和教谕收钱是真,但若最后查出他是诬告,那他的罪过也必然不会太轻。
赵焕这会儿气也不定神也不闲了,沉着脸拱拱手:“那生员这就先告退去找证据了。”
秦云何同意后赵焕边往外走边喝令赵宝双道:“走,带我去找赵齐。”
赵宝双赶紧看向秦云何:“大人……”
“去吧,尽快找证据。”
赵焕阴沉着脸大步往外走,赵宝双心里叫苦,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大气不敢出的匆匆跟着。
赵焕步行前来当然不能步行再去那么远的赵家。
“你去雇辆马车。”
赵宝双毕竟只是个下人,就算赵焕不是正经的主子,但到底是主家的族亲长辈,当然不能怠慢。
幸好城隍庙附近很容易就找到马车,雇了一辆将赵焕请上车去匆匆往赵家赶。
赵家老宅在县城另一侧,马车走了两三刻钟才到。
一到地方赵焕立马跳下车不管不顾就往家里闯。
赵家上下自然都认识这个所谓的“老太爷”,见他往里闯也不敢拦。
“小宝,你跑得快,赶紧去跟老爷说一声,四老太爷来了。”
赵宝双一边吩咐,一边连忙付了车钱也往里追。
赵焕是长辈,每回来都是直入内宅。
老爷最烦也最怵见这个“老太爷”了,他虽拦不住但至少也得在赵焕闯进去之前给老爷报个信儿啊。
“老太爷,您慢点儿。这事儿不着急。”
内宅里赵齐很快得到了消息,一听说赵焕来赶紧就起身往外迎,终于赶在赵焕进内宅前将他拦住。
赵齐躬身施礼:“四叔祖,您怎么来了,快请到里面坐。”
赵齐将赵焕往待客的正厅让,本以为他又要拿个大摆个长辈的谱训话,谁知道他什么都没说就进了正厅。
赵齐看赵焕跟往日不同也有些诧异,回头看看赵宝双,赵宝双赶紧凑上来道:“许家老爷拿了一份赎身文书去找巡按大人喊冤,四老太爷是来找家里的赎身文书留底的。”
赵齐脸色顿时有些无奈和烦躁。
“赵齐,我就问你,家里还有哪里放了文书?你不帮我找我自个儿找总行了吧?”
“四叔祖,不是不给你找,年头太久了,是真的找不着啊。上回不是当着你的面儿找过了?”
上回赵焕就非要闹着找。
赵齐碍于他是长辈不好将人推出去,只能带他到放旧文书的屋子里翻了一通,结果果然一无所获。
其实赵齐很怀疑这个四叔祖是记错了。
他最爱吹牛、摆谱、争高低,没准是他吹着吹着真当自己是少爷了。
“四叔祖,这事儿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您确定是许肇他祖父辈才赎身的吗?我爹的岁数比您还大点儿,都没听说过这事儿。”
“你爹那是记性不好,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小时候来拜年还见过许肇他爷爷给家里做管事呢,要不怎么以前他见了我喊少爷。上回你和稀泥不肯找就算了,反正我自个找了证人把事儿办成了。
这回不一样,这回许肇竟然伪造了一份赎身文书去找巡按大人喊冤,说他家七十六年前就赎身了。这要是让他把案翻了,我就算是诬告,到时候要吃官司挨板子。”
赵齐有些无语。
他这个四叔祖最爱跟人争高低,偏偏辈分大,赵家没人拿他有办法。
这回终于是争出事儿来了。
赵齐直嘬牙:“可是上回根本没找着啊。”
“我想了想,上回主要找的主院这边儿的,这年头还是太近,估计还得再远一点儿。你带我去最后面的院子,上回找得不够仔细,我得再仔细找找。还有你给我多找几个人一块找。”
赵齐很烦。
就算是族中长辈,可到底也不是他的亲叔祖,看他一次次登门,动不动就直入内宅也是很想赶人。
“四叔祖,”赵齐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悦的道:“您虽然是长辈,可毕竟这里是我私宅,实在不便让您一次次进去翻找。”
赵焕一听赵齐竟然这样对他说话当即跳起:“好你个赵齐,你爹在的时候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做个家主就了不起了,连长辈都不敬起来?
还当家主呢,不敬长辈就算了,连家族荣辱都不顾了?
任由家奴在外面耀武扬威的当老爷,任由家奴欺负自家长辈!如今还任由家奴捏造文书诬陷自家长辈,你可真是好样的……”
赵齐也有些发火:“我不顾家族荣辱?到底是谁不顾家族荣辱,到处与人生怨结仇?赵家一向宽仁为念,放出家奴也是为了做善事。
几百年前的事你拿来反反复复的提告,不知连累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就是先祖在这儿……”
赵焕摆长辈的谱摆惯了,乍然被人忤逆顿时怒火中烧:“好你个赵齐,不敬长辈……”
赵焕一边嘟囔一边四处踅摸,一眼看见个鸡毛掸子冲过去拿起来就要抽人。
四周都是下人早就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他一动就冲过去围紧拦住了,赵齐则动都没动。
秦云何自赵焕离开后就投入到复核案卷中去了。启县现任知县看起来处理县务能力还不错,虽然只有几个月,但是案件处理和案卷整理都挺让人意外的。
秦云何忙着复核案卷,一晃就是三天,直到第四天,才有差吏来报,说赵焕来求见。
“请进来吧。”
赵焕很快就随着差吏匆匆走了进来:“大人,许家祖上的赎身文书找到了,许肇提交的就是伪造的,还请您过目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