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二还真是认真想过了！
    干预制厂！
    马家沟村沿着的这条国道不经过公社。
    公社刚成立的时候，这条国道还没有修起来，但是，沿着运河，有一条柏油路的县道，也正好跟运河处在平行线上，但是相距了有四五百米，正好跟现在这条省道平行。
    公社的邮局、办公楼、粮站、机械厂、轮胎厂、小学和中学都在这条县道上。
    年初的时候，公社准备搬家，沿着这条更宽的国道，重新新建了办公楼，是个三层的小楼，楼板和窗框都是用的预制板。
    预制厂的预制板比水泥、黄沙和钢筋还要紧俏。
    当时为了等预制板，还停工了好几次。
    县里面唯一的一个预制厂在县城的最西头的公社，每天要预制板的人都在排队。
    黄老二是带着民兵出去拉练的时候，见过这个预制厂。
    预制场就靠在运河边上，水泥黄沙钢筋这些材料都是船运过来的，等浇好了预制板，远的用船运出去，近的就用毛驴拉着平板车去送。
    不单单是盖房子用得到，还有乡镇上修路用的特别多。
    修桥的代价太大，有些窄一点的河道就用水泥管道埋进去，压上土，修条坝，不影响河道畅通，又方便了村民通行。
    当地水网密布，到处都是河沟，这样修路就省力多了。
    其实，黄老二还幻想过自己开个预制厂。
    但是，水泥黄沙钢筋这些材料可都是紧俏货，哪里弄的到？
    黄老二刚想，就被材料的冷水从头浇到脚，清醒了。
    但是，村里面办预制厂就不一样了，紧俏的水泥黄沙和钢筋，现在都是国营的，要是村里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办个预制厂，那是响应县里面和公社里面的号召，就可以跟公社跟县里面谈谈条件了。
    公社书记说了，只要有想法，有困难可以找公社，公社的干部们会想方设法。
    鼓励不能用嘴巴说说啊，得落实到行动上。
    黄老二的想法很好，但是李桂生听着又要船又要驴，材料还要公社帮忙想办法，就有些头大。
    马家沟村的账上连留存资金那是几乎没有，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开预制厂？
    “可以贷款啊，天成当初还贷款了一千五呢！”
    天成贷款的事情全村都知道，很多人都说他胆子太大（太自以为是）。
    但是，现在生意做起来了，设备一套一套买了，堆在那里的材料也是钱啊。
    还请了几个师傅专门帮他做家具，说没赚钱肯定是假的。
    村民个人贷款要抵押，村里面贷款要比个人贷款更容易一些。
    昨天会上，信用社的主任也参加了，一定支持大家的工作。
    一说贷款，几个老顽固脸都绿了。
    黄老二放弃，“还可以村民集资啊！不是说了，可以联营也可以自营么？是不是可以联合村民一起经营啊？是这么理解吧？”
    这是昨天会上说的新名词，黄老二琢磨半天，应该是这个意思。
    更加鸦雀无声了。
    谁家有钱不留着自己花，给你糟蹋？
    不要说村里其他人了，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没几个会同意。
    黄老二咬咬牙，伸出一只手，“我出五百块！”
    李桂生看了黄老二一眼，看来他是真想搞个预制厂。
    抽完一支烟，问大家，“还有其他想法么？”
    会计哼哼哈哈开口，“这个预制厂也不是不能开！
    我是听说的，今年县城就有不少地方新建了房子。靠着城郊的有钱人家都开始盖楼了。现在那边娶媳妇瓦房是不够了，怎么也要个一层平房，至少要楼板封顶，以后上面能加盖二层的。”
    会计的女儿就嫁在县城附近，那边的村子比马家沟富多了。
    当初大集体的时候，他们就偷摸着在县城里面卖菜卖粮。
    政策一放开，各种小作坊就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
    大家的需求无非就是吃穿住行，这些小作坊的小老板们有了钱，自然就想要改善住房了，盖房子是大事情。
    黄老二挑挑眉，没想到，这个闷不吭声的会计，这次倒是知道站在这边的嘛！
    别的人也想不出来什么主意，索性，就先定了个预制厂。
    “我们这两天好好想想，这个厂放在什么地方，最好是靠着运河边上，但是要看看村里面哪块地更合适。
    还有，要好好算算大概要多少钱，有些不懂的，还要到那个预制厂去看看学习学习。
    至于钱、材料的事情，我到公社去看看，能不能争取争取。”
    做事情就是要有人挑头，有人站出来挑头了，有人赞同了，后面拎个章程出来就好弄多了。
    等李桂生安排好了，两个人去预制厂调查，黄老二负责跟村里有头有脸的几个村民先谈谈摸摸底，桂生书记去公社争取钱和其他支持。
    还有一波人，在村里好好调查一下场地，会计当然要负责算账。
    散了会，黄老二跟着桂生书记一步不离，跟在桂生书记后面，“书记，不如找村里几个有钱的先谈谈，他们拿了钱出来，其他人也就跟着跟风了。
    还有，既然建了厂肯定就要招人，找人也要有个章程！除了会计和厂长，需要的都是有力气的干活儿细致的。我们这个预制厂跟人家其他工厂招工不一样，这个就是个苦活儿累活儿，能吃的起苦是第一条的，跟学历没什么关系。”
    这个事情黄老二想过不止一回，跟在李桂生后面一个劲儿叨叨叨，说个不停。
    李桂生笑，“我看这个厂长你就很合适。这次去公社，你跟着我一起去，你有什么想法，也好好跟公社的领导汇报汇报！”
    黄老二愣了一下，嘿嘿笑，“这个不太好吧？”
    李桂生似笑非笑，黄老二这么积极，总不能让他一片心落空了。
    “你年纪不小了，你现在不冒头，等到什么时候冒头？”
    黄老二四十来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但是他脾气冲，说话直来直去的。
    每次开会，那几个人里面除了桂生书记，大多数人都恨死他了。
    黄老二有想法当然好，而且，马家沟村现有的这几个人里面，还就黄老二和会计有点担当，那几个都是瘟神。
    平时，李桂生也时不时把黄老二往前推一推。
    黄老二表现积极，有事情也能拿得住，在黄老二老娘这个老妇女主任的影响下，黄老二从年轻到现在都是个“心正”的，那这个机会就是他的。
    黄老二闻之则喜，又有些不好意思。
    李桂生看出来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追求进步是个好事情！”
    黄老二抑制不住的喜悦，有了李桂生的支持，事半功倍！他心底里还是很想干这个厂长的。
    “书记，你能认可我，我特别高兴！”
    黄老二劲头更足，回家了，什么事情都不管，把门关了，在屋里写写画画，把关于预制厂的想法都写出来了，又整理一遍。
    最后才誊写到信纸上，自己读了一遍又一遍。
    第二天一早，肖家院子里的狗汪汪叫起来，肖卫国打开院门，就看到黄老二在门外。
    “卫国，家里几个都在吧？”
    肖卫国愣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黄老二等不及肖卫国反应，已经进了院子。
    肖家早上上班的、上学的、做生意的，都已经起来在洗漱了。
    黄老二把几个当家的喊了，“村里面打算开个预制厂，你们看看？”
    肖家唯一能支持的就是掏钱，家里没有一个闲置劳动力。
    几个当家的当不了家，点头表示听懂了,“还要再想想（还要回家问问儿子\/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