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板才说笑呢！你这样的贵客，我们平时请都请不到。要不是你一会儿还要开车回去，隔壁杂货铺买两瓶好酒，烧两个菜，你坐下来好好喝一杯！
今年过年肯定要好好请你喝个酒！”
王秀珍给袁峰把几个剩下的酒酿饼拿塑料袋装了，又从后门口收拾了一蛇皮袋的菜，天快黑前，肖卫民从地里刚收拾回来的青菜、蓬蒿、香菜、菠菜，还有半袋子红薯。
“这个红薯又面又甜，洗干净，锅里放点水煮熟就行，红薯水都甜甜的好喝。”
这是马国慧娘家给的红薯种，比往年的红薯都要好吃。
袁峰也不客气，戴了手套，拎了蛇皮袋就走，“我下次把袋子带过来！”
明天去江城是从另外一条路走，不过马家沟这边。
等值夜班的师傅吃过了晚饭，天成还没回来，天色已经黢黑黢黑，炉子的火都熄掉了，就剩了一个煤炉子热着水，是给值夜班的两个师傅留着的。
让肖卫民迎一迎天成，王秀珍跟桃花带了楠楠先回去，让桃花拿着钱罐子，王秀珍用围巾把楠楠裹住，抱着走。
回到家，院子里面热热闹闹的，咔哒咔哒的踏板声几乎没停过。天柏哄亮亮帮他一起拆劳保手套，亮亮又坐不住，一会儿跑进跑出的。
“二婶！你屋里的煤球给你换过了！”苗翠翠正在做饭，看到大门口的动静，喊了一声。
“哎！谢啦！”
王秀珍把楠楠放在地上，让她自己在院子里跑着玩儿，先跟桃花进屋准备烧晚饭。
自从田老太帮着烧饭开始，基本上不在老虎灶那边吃晚饭了，每天冷锅冷灶回家，总感觉少了点烟火气。
王秀珍一个锅里烧菜，一个锅里炖猪食。
桃花先把钱罐子放在书桌上，把煤炉子上的热水灌到热水壶里，拿了钢锅煮大麦粥。
酒酿饼一个没剩下，好在还剩了点葱香油饼，一会儿放大锅上蒸一蒸就能吃。
“你先去忙，楠楠在外面，有亮亮盯着，没事儿！”
王秀珍催桃花进屋数钱去，今天这一笔头进账，家里应该能有点存款了。
家里添这添那，都知道借了贷款，王秀珍跟肖卫民是咬牙坚持着，再没钱，人情往来跟最基本的开销省不了。
分家的钱贴进去了，今年又没怎么卖粮食，家里的鸡蛋鸭蛋也都贴到老虎灶了。
只出不进，才算是撑过去了，现在已经把贷款还上了。
天成心大，还一个劲儿的要囤木料，也不知道今年能攒下多少。
王秀珍一边做饭一边盘算。
跟在亮亮屁股后面走了好几圈，楠楠才想起来口袋里面的糖。
楠楠从口袋里抠了一个椰子糖给亮亮，“哥哥，吃！”
椰子糖在棉袄的口袋里面焐热了，也变形了，糖纸都有些剥不下来了。
亮亮高兴的塞到嘴巴里面，“楠楠，谁给的？”
楠楠想了想，眨巴眨巴眼睛，“大大！”
亮亮有点难过，用“你居然这样”的委屈眼神看着亲爹天平，给妹妹糖果居然不给我！
却不知道此大大非彼大大！
天成跟肖卫民到家的时候，王秀珍已经把饭做好了，猪和鸡都喂过了。桃花已经把楠楠拎回来，洗的香香的，准备吃饭了。
天成先喝了一碗大麦粥，才扔下一个大雷，“厂里面树了典型，宣传栏都开始表扬了。我进了厂区的大门，保安处的门卫师傅们都说我是名人了，我还以为开玩笑。
说是昨天晚上夜班，就播报了宣传稿。今天早上去上班，都贴出来了，我们车间的人都知道了，许主任还说我傻人有傻福，今年我就能破格考初级工了。”
三年学徒期满才能考初级工，基本工资就是按照考工等级来定的，本来，天成今年才满一年工龄，是不符合相关条件的，这回居然就给了天成。
就算天成已经提前知道了，但是没有收到正式通知之前，都是不作数的。
许主任上午就通知他十点钟到劳资科报到，去办相关手续。
等填好表格，签好字，田方就拿出去找领导签字了。
等拿到厂长签好字，办公室盖好章的报名表，这事儿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回到车间，大家都起哄让天成请客。
天成平时在厂里很低调，但是手艺一点都不低调。
不管是细作车间，还是雕刻车间，遇到了难题，喊过去的几个老师傅总有天成在里面。
人家都是大师傅了，只有天成是个“一无所有”的学徒工，现在虽然是班长了，但是班长也就是个活儿多事儿多的岗位。
更不要说，本车间不少人都是生手，之前都是天成的徒弟。
而且，天成手艺好，从来不藏着掖着，愿意教别人。
这回选了天成，也算是众望所归，大家都觉得合适。
又有这回的宣传栏通报，大家都觉得“那些人肯定很过分！天成多老实的人，都被逼的发火了！”
没有人觉得这回是天成借题发挥。
还有人给他抱不平的，“天成这样的老实人，厂里面就不应该让他吃亏，这回的房子就该给他分个好的。
这些人也太不会办事了，真给天成换了个一楼的？”
总之，破格考工的事情十分圆满。
田方还偷偷跟天成说，今年的个人先进肯定也跑不了。
厂领导关注的人，各部门肯定会重点照顾。
领导关注——各部门叠加荣誉——领导更加关注——
反正，十有八九，后面就是良性循环了。
田方好羡慕，这个可比自己这种“娶了领导家的女儿”的软饭男好多了，至少，背后说闲话的人少。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桃花从碗橱里摸出来一瓶酒，拿了两个小碗出来，“爸，你跟天成喝一口？我去炒个花生米！一会儿，我也有个好消息要说！”
王秀珍站起来到墙角边的坛子里摸出来几个松花蛋，给他们划个松花蛋下酒。
婆媳俩一顿忙活，下酒菜也上桌了。
“桃花，你说还有好消息要说，是什么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