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送走了上班的肖天成，王秀珍烧了两壶热水，又把煤炉子换好煤球。
    桃花抱了楠楠送王秀珍出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外面的冷风猛的灌入，桃花红扑扑的脸蛋冻得生疼，感觉身上的棉袄都被吹透了。
    “你赶紧回去吧，马上进腊月了，今天风又大！”王秀珍穿着厚棉袄，戴着帽子围巾，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推着提前借来的自行车就出门去了。
    对门的牛美兰看着妯娌出门，招呼桃花，“桃花，今天风大，你妈估计回来得晚，你到我家吃饭。昨天晚上刮大风，后面鸡窝冻死了只鸡，中午土豆炖鸡。”
    “大妈，我一会儿中午过来。”
    桃花怕楠楠受凉，赶紧进屋，把大门关好。
    中午桃花在大房吃的饭，到了下半晌，王秀珍回来了，自行车装的满满当当，一个煤炉子就要三十块，两个煤炉子，四个热水壶，两个烧水壶，这就花去了一百多。
    路上还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把热水壶碰坏了。
    正巧楠楠睡的正香，桃花帮忙把车上的东西都拎回堂屋。王秀珍还了自行车才回来，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桃花一直在煤炉子上温着一碗粥和两个咸菜馒头。
    赶忙打了热水给王秀珍洗把脸，赶紧把饭端出来。
    王秀珍先喝了半碗粥，才缓过劲儿来。
    “我今天去县城的时候，打听到了那个老虎灶。我去看了看，他们还做点简单的面条，还有人在那喝茶，喝一天也才一分钱。一个大灶三口锅，里面都不烧柴火，烧的炭，火旺旺的。靠墙边的煤炉子得有十来个，热水壶那就数不清了。”
    “生意是真的做得大，有些是过路的货车有歇脚的，也有附近厂里面的、小区里面的。”
    桃花惊疑，“城里人自己不烧水？”
    “一般人家都是自己烧水。有那户口多的人家，一家子十几个人，煤炉子本来就烧的慢，又要烧饭做菜，还要烧水，早上早起还来得及，晚上晚点吃饭也还好，等到了中午可不就来不及了。
    冬天用热水又多，可不就要打水了。居民楼还可以，厂里面就更不行了，厂里有食堂，有些厂里面的宿舍是不允许做饭烧水的，厂里的锅炉供应要凭票去打热水，哪里够用？”
    王秀珍见过了热闹的场面，更觉得开老虎灶的事儿能成了。
    “我看人家外面还用木板挂了个牌子，我明儿就让你爷爷给写个字，挂个牌子放到外面，就叫秀珍老虎灶。”
    王秀珍说着自己先不好意思笑起来，“叫桃花老虎灶也行！”
    桃花听了直乐，“妈，你可别逗了！还是叫马家沟老虎灶吧！”
    马家沟老虎灶开张的时候，门口的路还没修好。
    婆媳俩兴兴头上，一早就抱着楠楠往晒场去了。
    起早，王秀珍就已经来过一回，煤炉子已经烧起来了，热水壶里面烧着水。墙角是肖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铁皮桶，里面用几根钢筋焊了简易的灶架子，上面放了一口大铁锅，大锅倒是还没烧起来。
    肖老爷子的原话是，拉回来的树枝不能浪费，烧大灶正正好，还能省点煤球。
    两个煤炉子，虽然屋里有气窗，也不影响能取暖，整个屋里暖融融的。
    桃花抱着楠楠进来，马上就被热气包住了。
    “妈，一点都不冷，比家里还要暖和一些！”
    楠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张望，眼里满是新奇。
    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袄，楠楠已经会翻身，桃花解了抱被，把楠楠放在床上。楠楠咕噜一下就翻过来了。
    肖老爷子还没到，王秀珍看着煤炉子的热水壶开了，先灌了一壶热水。桃花看一眼，楠楠正在跟不认识的枕头较劲，拎了“马家沟老虎灶”的牌子摆出去。
    正巧，李建华的第一车木头进来，因为路没修好，从侧边绕过来。
    “建华大哥，你们卸完货进屋喝点热水歇一歇！”
    桃花招呼一声，先进屋去。
    拖拉机刚停稳，肖天成跟肖老爷子到了。
    因为是第一天，肖天成也不放心，特意请了一天假回来帮忙。
    老爷子放下水烟，拿着记账本就出去了。
    肖天成拎了一捆树枝先进屋来，王秀珍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桃花捂了嘴笑。
    看着肖天成出了门，桃花笑嘻嘻，“妈，他都跟您低头了，你就饶了他吧！您大人有大量！”
    自从肖天成不同意老虎灶开张，王秀珍就跟肖天成冷战了，母子俩到现在还没说话呢！
    儿媳妇给儿子说情，王秀珍点了头。
    王秀珍忙着把大灶烧起来，今天中午就在晒场这边吃午饭了，米面粮油是前一天就备好了的。
    桃花见婆婆点了头，也高兴。隔着窗户看出去，桂生书记领着两个儿子已经在干活了。李建业比李建华还要高壮一些，挑了小一些的木头，扛着就走。李建华和肖天成搭手，桂生书记把一捆一捆的树枝靠墙堆起来。
    一车木材还没卸完，就有过路的货车师傅进来了。
    “嘿，城郊的老虎灶人太多了，我着急赶路，来不及排队。这一早上还没喝上热水呢！没想到这有一家！”
    向大志是省钢厂跑长途运输的，因为前一天遇上车胎爆了，修了车胎就耽误了半天的路程。早上想要早点出发，就没来得及等老虎灶的热水，啃了两个冰凉的馒头。
    正巧，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居然看到了一家新开的老虎灶。
    向大志拎了两把热水壶下车，车上伙伴还在呼呼大睡。
    “师傅，我们一分钱一壶热水！您打两壶热水？”
    桃花看到有人进来，赶忙招呼。
    “两壶热水！”向大志一眼瞥到桌子上的鸡蛋，想起来早上那两个冰冰凉的馒头，“给我来一碗鸡蛋茶！”
    桃花：鸡蛋是我们中午自己要吃！
    王秀珍大灶起了火，刚热了锅，一瓢凉水下锅。
    “好咧，一碗红糖鸡蛋茶，一毛！”王秀珍从热水壶倒了一碗热水，冲热了碗，水倒在一边的泔水桶里，磕蛋倒水，放红糖，一气呵成。
    向大志摸了一毛二分钱给桃花，端着碗，站在屋里就把一碗鸡蛋茶喝完了。
    一碗热热的鸡蛋茶下肚，那叫一个舒坦！
    向大志拎着两把热水壶，满意出门，“老板娘，实在！”
    城郊的一碗鸡蛋茶要一毛二分钱，一壶热水两毛，这边便宜不少。向大志打定主意，以后就从这打水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