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风雪宴·茅屋记
作者:乐己   渡生最新章节     
    严怀的父亲是朝中文臣,受皇帝器重。严家祖辈为官,直到严怀这一代。
    严怀在文学方面虽然继承了父亲的才华,但他无意中读了些关于江湖武侠剑客的小说,儿时又偶然在沧浪国志中了解到了浪京剑客的故事,便痴迷上了武学,尤其痴迷做一剑客,从那以后对写文章此类事务完全不关心了。严父无论怎么管束他都不见效,实在拿他没了法子。
    严怀十岁时,苍城来了一名剑客,说这孩子武学天分极高,生来就是习武的胚子,还劝严父不要扼断孩子的梦想,否则只怕他长大会一事无成。
    沧浪国素来尊崇剑客,加上严父对这方面有些迷信,且那剑客与自家同姓,又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终于松口同意孩子习武。
    他也想开了,严家世代为朝廷效力,这孩子也逃不过,文武总得占一样,做不了文臣,能争个武将也很不错,不然自己到了地下都不知要怎么和祖宗交代。
    于是,严父为孩子请了武学先生,不再阻碍孩子习武。
    后来严怀长大一些,说要去闯荡江湖,严父被气病了好几回,每每都让他跪在祠堂里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
    严怀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志向和命运,若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同傀儡有什么区别?况且祖志上也没有规定严家每一代都必须入朝,他觉得爹爹在这方面有些迂腐过头了,也觉得爹爹有些强人所难。
    严怀誓要成为一名剑客。
    严怀成功了,闯荡江湖多年,成为了一名武功极高的剑客。路见不平,便拔剑相助,当然了,也结了不少仇家,帮人嘛,帮了这边,就一定会得罪那边。
    于是那天,他刚要进城的时候,遭了暗算。
    城内热闹非凡,他却倚靠在林间一棵树旁动弹不得。那群人刚要再往他身上刺几刀的时候,听到了路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便立刻逃开了。
    风雪之中,少年耳边呼着夹杂着血腥味儿的寒气,终是抵不住昏了过去。睡意朦胧中,他听到有人在交谈,说什么却是听不清楚,只是很快便觉得自己正在移动,然后就又不省人事了。
    方醒,映入严怀眼帘的是一书生面庞。
    “你醒啦,前辈,他醒了。”张如诚太过激动,不禁提高了音量去唤秦杨。
    “知道了,你不必如此大声。”秦杨感觉自己的耳膜受到了震动。
    只听那人喊着剑、剑,张如诚拿起床内侧的剑握在他手中。
    “是这把剑吗?一直没有动你的。”张如诚道,此时秦杨问药熬好了没有。
    “熬好了,我这就去端。”秦杨见他顿时神采飞扬,与之前满面愁容的他完全不似一个人,心里笑他憨傻。
    张如诚端来了药,见床上那人已能坐起了,更是两眼放光,他疾步走上前去,秦杨叫他慢些。
    他把药端给到那人面前,问他可否能自己喝了,那人接过碗,在二人的注视下咕噜咕噜喝下去了。
    “在下严怀,可是二位救了我?恩人请受我一拜!”说着便从床上起来,将要跪下,被秦杨扶住。
    “我可不是你的恩人,受不起这样的礼。我只负责收钱治病,救你的是他,若不是这位小兄弟带你过来,又日夜为你捣药熬药,你只怕是要葬身雪海了。要跪便跪他吧。”说完秦杨便走了出去,“你们聊吧,今日的午饭我来做。”
    “前辈,我可以做的。”
    “你确定?你做的饭,阿汪吃了都摆头。”
    阿汪是只野狗,常来茅屋蹭食。
    秦杨起初很抵触,总是叫它走远些,但他没想到阿汪的脸皮那么厚,被赶了那么多次,只要一见茅屋升起炊烟,还是会立刻跑来赖在茅屋前一直叫唤。
    长此以往,秦杨被折磨得没办法,只好让它进来蹭食,秦杨甚至觉得阿汪是不是成精了,否则怎么能精准定位吃饭的时间,毕竟自己从来都是想得起来才吃饭。
    后来秦杨干脆也不关茅屋的门了,于是阿汪就光明正大地在茅屋内行动。日子久了,秦杨也习惯了阿汪的存在,哪一天醒来没见到阿汪,还会担心它是不是被猎人捕去了。
    秦杨想着自己孤家寡人,有阿汪作陪,倒也不错。
    “我……也没有那么难吃吧?”听了秦杨的话,张如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暗声道,“况且前辈不是日日都吃吗?”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张如诚憨笑道。
    “别以为我听不见,他可是个病人,”秦杨昂着下巴指了指严怀,“总不能拿汤药当饭吃吧?就算他忍受得了吃你做的那半生不熟的饭菜,本神医还不受这委屈呢。”说着他便自顾自出门向厨房去了。
    秦杨对自己的厨艺还是很自信的,这一点阿汪最有发言权。
    屋内,严怀与张如诚四目相对,他又要跪下,好在张如诚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恩人为何不受我的跪拜。”
    “啊?这个,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张如诚只能尴尬笑笑。
    “恩人多虑了,纵是男儿,也要跪拜父母,恩人救了我,便如再生父母,那么我跪恩人又有何不可呢?”严怀一番慷慨激昂。
    “你说得是挺有道理哈。”
    “既恩人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便请受我一拜!”说着严怀又要跪下去。
    张如诚又拦住他,道:“我还没说完呢,虽然你说得是挺有道理的,可是你我不过一般大,你拜我,岂不是要折了我的寿。”
    “恩人,严怀绝无此意啊。”
    “知道,知道,你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便别拜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呢,快躺回去。”
    严怀只得又躺回床上,道:“恩人的情义我记下了,他日必当涌泉相报。对了,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害!不用,真的不用报答什么,其实那天救你的还有我的朋友,他已经进城去了。我叫张如诚。”
    “如诚?如诚兄弟,既然还有你的朋友,等我的身体好了,可否替我引荐,我要当面答谢他。”
    “没问题。不过你能醒来,说明体内的伤已经愈合了,只是气色还是感觉有些不足。秦前辈,哦,就是刚才那位神医,他虽然嘴上不饶人,看起来有些刻薄,但人还是很好的,而且医术了得,有他在,相信你很快就能痊愈。”
    秦杨的医术确实高明,没过几日,严怀大好。而离考试的日子也不远了,张如诚也要入都城赶考。
    严怀非要跟着张如诚,说是要一路保护他,负责他一切的吃穿用度以报大恩,张如诚实在拗不过这位实心眼儿的自称是剑客的人,只好答应与他同行。
    临走时,秦杨叫住张如诚:“臭小子,真的不考虑和我学医术?”
    “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可是前辈也知道,晚辈志不在此。”
    秦杨自然知他志向,也不再相劝,只丢给他一个包裹,告诉他里面有几本医书,让他若是得了闲,或者突然对医学有了兴趣,好翻来看看。
    张如诚二人谢过便走了。
    行至苍城城门下,严怀突然停住,凝视着苍城城匾,许久不曾说话。
    “严怀兄,你怎么了。”
    “许久不曾回来了,看到这城匾有些亲切。”
    “听严怀兄提过,你的故乡本就是这苍城。苍城不愧为沧浪国都,市集之熙攘,人烟之阜盛,皆是小城比不上的。”张如诚有些感慨。
    “这不算什么,你救我那日,城中正在举办风雪宴,那是都城最隆重的宴席。”严怀想起那日他便是特意赶回来参加风雪宴的,可惜突遇横祸。
    “风雪宴?”
    张如诚回想起那日大雪,确实苍城之中人人皆在讨论什么宴席,不过当时他忙着救人,并未曾去仔细打听。只是后来方志逸告诉他,有朝一日,定要同他一起主持这风雪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