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慢慢移步到客房，进了房间，感觉像是回到了酒店，安静又空旷。
    他拿出手机，给黄栀子发了一条搞笑的段子，这个时间点，估计她已经睡着了吧。
    宣裔书还是没有回消息。
    苏林简单洗漱后，很快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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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业中心依旧人来人往，期盼新年的人，恨不得将街道塞满。虽然沿街的商铺早已闭店了，可是人们心里的热情和幸福感，却不能被熄灭。
    就像此时此刻天空之上的烟花，与其被关在纸制包装里，一分一秒地消磨时光，不如尽情燃烧，在夜幕下欢畅一场，还能多少博得人们的喝彩。
    不知是喜悦的欢笑伴随着烟花怒放，还是烟火的绚烂映照得人们满脸光辉。总之，今夜注定是充满无限欢愉的。
    凡事总有意外。
    比如今天。
    此刻的人行天桥上，一男一女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
    路过的行人好奇地瞧一眼他们，却也不愿意在这么美好的时刻，心上沾染半分旁人的苦闷。于是每个人依旧继续说着笑着，坚定不移往前迈，脚步上的节奏明显更加快了。
    反观那两人，女生虽然面容姣好，可是背后有来自家庭层面的压力与情感纠葛。致使她白皙娇嫩的面庞上，未见天真烂漫，却是满面愁容。
    男生全然不懂。只是一味地怂恿女生与家人脱离关系，“一刀切”似的解决纷繁复杂的情感问题。
    说话间，男生就要抢夺女生的手机，试图与女生的亲人正式宣布“解除亲子关系”，从此自立门户，再无瓜葛。
    女生百般拒绝之下，两人发生了肢体上的推搡。
    争吵升级，硝烟更浓。
    女生死死握紧手机，偶尔以背阻挡，偶尔以臂拦截，任凭男生如何进攻，都绝不妥协。
    猛然间，男生的手机一时没注意，脱离掌控，从天桥上一跃而下，摔在了地面的道路上，一声细碎，一分为二。
    一辆面包车飞速驶过，这下，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声音。
    “裔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生先是一惊，等反应过来时，只能道歉，顺便将自己的手机握得更紧了。
    男生走近一步，扶住女生双臂。
    “小群，我不要你道歉，区区一个手机，摔了就摔了，没关系的。我们现在是要解决你的事情，你家里的事情，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不敢说，我来出面。”
    “不要，不行！”女生连连摇头，陷入了对未知的恐怖幻想中，“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对，跟你没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我也不希望你一直生活得那么痛苦啊。况且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我，要和我交往的。现在我还不能管你家里的事吗？”
    宣裔书有些不耐烦，不晓得该怎么劝女友下定决心。
    “不是，我没有答应过你，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方俊宇，还不是你！你走开。”
    宣裔书彻底无语了，“孙冠群，你是失忆了吗，你所谓的男朋友，那个姓方的，已经劈腿了，就在今天早上，你们系的同学都看见了，而且还发照片到班级群里了，你忘记了，那个人已经是你前男友了。”
    “你胡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信，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接受你。男人都是一样的，你也是。”
    孙冠群推开宣裔书，就往天桥最近的一个台阶走去，仿佛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
    宣裔书还想上前解释，可是台阶上下都有人。
    孙冠群脚步太快，灯光又暗，视线被泪水打湿，更加影响观察。
    终于，她还是在低一级的平台上“扑通”一声，跌坐了下去。手机“咕噜”弹出去两米远。
    她第一时间便是四肢着地，在穿行的人群中，捡回了手机。
    宣裔书已经走到她身后，双手并用，全力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再见，我要回家了。”
    “那种家人，那个破家，还有什么好回的。你跟我走……”
    宣裔书说得正义凛然。
    可孙冠群听来，只觉得可笑至极。她目视前方，没有丝毫犹疑地走了。
    “再见。”
    这是孙冠群跟宣裔书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这辈子，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手机摔碎了，宣裔书的心也碎了，有着四个人合影的照片，成了永不可能重见天日的最后的青春回忆。
    第二天，大年初一。
    苏林一大早就起床了，整个四合院走了一圈。他从阿姨那里打听到，爷爷已经浇完兰花，一个人在书房里安静地看书。
    苏林不便打扰，只能在客厅处闲坐着。
    看着门外不时有亲属携带家眷上门来拜访，他也礼貌地同对方打招呼。
    男性长者会被请进书房，同爷爷会谈。女性和孩童则会被安排在客厅处休憩。
    有些热情点的女客人，还会好奇地打听有关苏林爸妈的事。
    苏林虽然不乐意，可还是勉强应对。
    当女性客人越来越多，她们围坐一桌，谈话嬉笑，时而大声，时而细语。无外乎就是皮包首饰的流行趋势，以及家长里短的八卦新闻。
    她们当然也说到了苏林的亲生母亲，说她又找了新的男人，不过是个没钱的老头。
    她们一面开心地大笑，一面假装克制地回头张望，以为别人听不见似的。
    这样的做作行为，倒是让苏林想起了一个成语——惺惺作态。
    大约十点多，爷爷也出来了，跟女性亲属简单打了招呼，又瞧了瞧各家的大孩子，小孩子们，向他们嘱咐了些老掉牙的话。
    然后大家排着队，说了赞扬老头子身体安康，精神矍铄的场面话。
    随着大家依次入座，午宴就正式开始了。
    苏林一上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如同一个木偶般，瞧着眼前的一切。
    犹如误闯进一个沉浸式体验游戏里，看着周围人流水似的上场下场，起身坐下，说台词，然后笑哈哈。几个人一起笑哈哈，然后接着说台词，起身又坐下。
    午宴过后，大家渐渐离开。
    爷爷照例在静室喝完茶，然后回房间午休。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阿姨们也陆续回房间，整个家里一时间看不见任何人影了。
    这与苏林想象中的大年初一很不一样。
    苏家伟今年带着妻子女儿出国游玩，因而不在家，苏林倒是很庆幸，不用见面，假意客套寒暄了。
    双胞胎在国外留学，明年就要回国了。要是有他们在，苏林兴许还能有几个聊天的对象，只可惜都没有。
    今年对于苏林而言，是个无聊与寥寂交叠的新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