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笑了。
“阿飞，你是不是忘啦？这拜师礼是两个多月以后的事。到那时，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只要我们的停战协议继续，便不再是敌人，而是盟友了。”
笛飞声想了想，也一笑，说道：“看来我不用隐在人群里了，可以坐在屋里看。”
“那当然了，你是我的盟友嘛。而且，二月二十九还是我二十岁生辰呢，年年都有例行贺礼，难不成这次反倒没有了吗？”
笛飞声看了他一眼，嗤笑：“我那么大个金鸳盟，还能亏了你们这点东西，李相夷，你也太小瞧我了。”
不过，这可是他的好友啊。
笛飞声倒是认真思索起生日贺礼和拜师贺礼来。
这认真神色落在李相夷眼里，让李相夷心上一暖。
李相夷笑着拍了他一下。
“老笛，至不至于？不就是同你开个玩笑嘛，你看你认真的。”
两人说说笑笑间，无颜回来了。
看到李相夷来找笛飞声，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与李相夷见了礼，就向笛飞声认真禀报道：“尊上，事已办妥。”
又将两份请帖呈上。
笛飞声还没接，倒是被李相夷一把抢了去。
李相夷看了看，有些哭笑不得。
“木叶、沈二，这两个名字倒是挺特别的。无颜，你可真会起名字。”
这话说的，可把无颜给吓坏了。
赶紧认认真真，诚诚恳恳解释道：“尊上息怒，不是我，这是云女侠随口编的，方公子还说我们是南海派的呢。”
谁知，笛飞声竟然并未生气，只是淡淡一笑。
“南海派就南海派吧，这两个名字，与众不同，像是云此心能干出来的事。”
李相夷奇道：“她说你是沈二，你竟一点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是男子，与女子计较个什么？”
笛飞声看向李相夷。
“再说，我早想通了。只要那万人册上，我们总在一起，就挺好。李相夷，这辈子很长，我想我们三人，全都长命百岁，架可以多打几次，胜负慢慢去分，不着急……”
笛飞声眸光幽深，语气却是极为认真。
李相夷心中既惊讶，又感动，看着笛飞声，久久沉默，说不出一字。
他着实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笛飞声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是因为那些“前世”记忆，太过惨痛？
“喂，李一，你发什么呆，你说可好？”
笛飞声轻轻拍了他一下。
李相夷回过神，点头笑道：“好啊，沈二公子，祝你早日成为沈一。”
笛飞声却笑道：“你可别逗了，就你手下这些个人，就算我赢了你，他们也照样叫我沈二，你总是他们心中的第一。
“当年若不是最忠诚于你的人，都随他们的少年门主而去。这世上，不会有李莲花。总有一天李相夷要卷土重来，重掌四顾门，站在江湖的最高处。其他人，不配。”
这番话又令李相夷沉默了。
过了很久，他才道：“阿飞，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不是，只是世人不懂你。”
却在此时，方多病跑了过来。
“阿飞，你来也不说一声，找无颜要什么请帖啊，难道届时还会连一席之地都不给你？”
李相夷也笑：“我说什么来着？笛盟主，把这帖子送给你属下吧。”
方多病却是正色道：“这谣言很快就会彻底平息，可算是完美回击了。下一步不知道单孤刀会怎样做？我们该怎样配合他？”
“他不是处心积虑，想要假死吗？那就让他死啊，死不了大家帮他一把，一定让他成功。”
李相夷淡淡说道。
然而心，其实很痛。
笛飞声跳下树。
“我先走了，回去检阅我的战船，既然要在海上一战，总该弄结实点。万一到时真要打，我可不想再泡海里了，你俩应该也不想吧？”
方多病想了想，严肃地点点头。
“泡海里，那不行。那可真成鱼精、乌龟精了。”
三人哈哈大笑。
李相夷也跳下树，有点好奇问道：“阿飞，你记忆不是恢复了吗？那你方不方便告诉我，金鸳盟是谁救了你？”
笛飞声瞬间严肃起来。
可他还没说话，方多病就率先抢答了。
“我猜是角大美女，相夷你想啊，十二护法死得只剩玉红烛一人，三王又受了重创，能救他的还有能有谁啊？自然是那个毫发无损的策划之人。”
李相夷点点头，做深思状。
“有道理……不过……无颜呢？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笛飞声道：“你们别猜了，虽然确实是角丽谯先找到我的，但最先救了我的，是无颜。”
“这么厉害！”
李相夷、方多病同时惊叹，向四周看了看。
不过，早在笛飞声把请帖扔还给无颜之后，他便自觉地隐去了行迹。
留下了说话的空间，给自家尊上和他的朋友。
“他当时跟着你去了东海？”
“是啊，我的亲信只有他，在我的盟主战船上。”
见两人瞪着好奇的双眼，等着他讲故事。
笛飞声一笑：“李相夷，你当时一登船，就捅了他一剑，把他扔海里去了。”
李相夷尴尬：“当时我应当是太愤怒了。”
方多病则是好笑：“无颜也太惨了，不过他命真大，竟然能从李门主手下逃生。”
笛飞声继续道：“我落水之后，无颜抓着一块木板，拼了命游过来，救了我。
“其实他原本还想去救你，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等我们两人醒来时，就找不到你了。后来角丽谯就来了。”
三人都有些感慨。
笛飞声道：“李相夷，若是当年，无颜把你一起救了，也不知会怎样？”
李相夷嘲讽：“你还别说，那我大概当时就死了。你和无颜都没能力护我，那我不是要落入角大美女手中？她一定不会让我痛痛快快死，会狠狠折磨我、羞辱我。”
“是啊，李相夷不可能受那样的屈辱，你定会选择死。”
笛飞声神色有些心痛与黯然，可转而却又道：“不过，你如何就断定我与无颜，护不住你呢？我不信，我救不了你。”
方多病一开口，直接往李相夷心上插了一刀。
“你就是单枪匹马惹的祸，但凡有个像无颜那样的跟着……”
看李相夷脸都黑了，他干笑一声，安慰。
“我知道你的援兵为何没来，因为他们伤的伤，死的死。这次不同了，有我跟着你，你就放心吧。”
李相夷拍了他脑袋一下，反唇相讥：“有你跟着我，我才更不放心。”
这只不过是一句玩笑，却不料后来，一语成谶。
三人沉默片刻，默契地没有再继续东海大战的话题。
“我走了，李相夷，方小宝，你们两个好好保重，我们东海再见。”
李相夷微笑：“阿飞，好好保重，东海见。”
“阿飞，东海见。”方多病也笑道。
笛飞声挥了挥手，便离去了。
是夜。
李相夷做了个梦。
梦到当年东海那场大战。
也梦到了他恣意飞扬的前半生，与成为众生的后半生。
他的前世记忆恢复了。
最令他吃惊的是，他不仅梦到了自己“前世”的经历。
还梦到了前世记忆中没有的场景。
是他去海上向笛飞声寻仇后，发生的事。
原来，他的确是有援兵的，可惜援兵最终没能到达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