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都住你那?”李相夷问道。
“嗯,这也没办法。你放心,我已经同我娘说好了。今晚我们将就一下,她明日一早就来拯救我们。”方多病答。
李相夷叹道:“唉……也只能这样了,阿飞,你怎么说?”
笛飞声道:“我无所谓,你们定。”
反正,如今这小院,李相夷的卧房是没法住了。
而仅有的两间客房,其中一间已很久没用,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灰尘。
确实只剩今日刚布置好的方多病这一间。
而且,幸亏何晓惠考虑到方多病的日常习惯,给这房间换了张大床。
三人才能一起睡。
木床是靠墙放的。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致觉得,为了安全起见,方多病睡里面,靠墙,比较合适。
方多病也无异议,毕竟自己现在几斤几两,他比谁都清楚。
三人在一起,他就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
然而接下来,笛飞声、李相夷两人,却为了谁睡最外面,开始了争论。
李相夷说道:“这里是四顾门,当然应该我睡最外面,不然万一有人闯进来,看到阿飞怎么办?”
笛飞声反驳:“正因如此,才应当我睡外面。若是真有人来,我便能立刻起身躲藏。否则,被你俩挤在中间,跑都跑不掉,等着被人抓现行?”
方多病已经默默爬到床里面,靠墙坐着,此时赶紧劝道:
“你俩别吵了,听我说一句。我觉得还是阿飞睡外面合适,若是他睡中间,起身躲藏时,不小心把我们俩掀飞了,让人正好看到,那……”
李相夷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认真思考起来。
笛飞声唇角微勾,推了推李相夷:“挪进去点,给我腾个地方。”
结果,等三人往床上一躺,准备睡觉时。
被挤在中间的李相夷,突然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喂,你俩应该都没有梦中暴起杀人的毛病吧,我怎么觉得有点怕。”
“绝对没有,我很乖的,以前发病时,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已经习惯保持一个姿势睡一夜了。”
方多病赶紧解释。
李相夷听方多病这么一说,忽而有点心疼,握了握他的手说:“小宝,你受苦了。”
“阿飞,你呢?”李相夷又问笛飞声。
他其实还挺担心的。
果然,笛飞声没让他失望。
“我也不知道,但我从前于梦中惊醒时,的确杀过人。”
“不会吧?你说真的?”
“你杀了谁?怎么回事?”
李相夷和方多病,惊得同时坐起来,瞪着笛飞声。
笛飞声暼了他俩一眼,将头枕着双臂。
淡淡说道:“金鸳盟刚成立时,许多魔教门派不服,三王无颜与我出生入死多少次,才打出一片天地。”
当时,盟内也是纷争不断,很多人觉得笛飞声年纪太小,不服他坐这盟主之位。
有天晚上,有人潜入笛飞声卧房,想要杀他,夺了盟主之位。
那人却不知,笛飞声因出自笛家堡,戒备心其实很重,却又十分善于隐藏。
其实在有人进房间时,笛飞声就醒了。
而他的刀,一向都隐藏在床内侧的被子下面。
所以无人知晓他睡觉时,刀不离身。
后来,那人自然是刚举刀要杀他,就被他一刀给劈了。
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梦中杀人,从此再也无人敢在他睡着时靠近他。
“原来是这样啊——”两个人听完,放心了些。
然而,李相夷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
“你从不与人同床而眠,会不会半夜发现旁边睡着两个人,就拿刀砍了我们?”
笛飞声很实在道:“我不知道,应该不会。不过,你袖中不是藏着刎颈吗?应该能挡住我的刀。”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方多病有些颤抖的声音。
“那个,门主,我没有防身兵刃,能不能把少师剑借给我,今晚暂时抱着睡一下。”
李相夷大为头痛。
“好烦啊,要不我们都把兵刃放桌上?四顾门很安全的,再说还有我在呢,我能保护你们,不用担心。”
笛飞声嘲讽:“是啊,没有明刀明枪,专搞阴谋诡计。你确定保护好你自己了?”
“你给我闭嘴!”
李相夷被戳到痛处,立刻生气了,伸手就打他。
被笛飞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手腕。
两个人也不讲究什么招式技巧,直接扭在一起。
互不相让,都想以体力和内力取胜,把对方压制住。
木床立刻剧烈颤抖起来,发出绝望的“吱呀”尖叫。
似乎下一刻,就要散架。
方多病赶紧劝道。
“你们别打了,不然今晚只能睡地上了!天那么冷,我不能睡地上,你们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两人瞬间停手,不敢再打。
改为嘴仗。
方多病头痛不已,赶紧再次劝道:“别吵吵,小心叫人听见了,你俩是不是又忘了,这里是四顾门!”
两人不吵了。
可是,火气未灭,仍然像斗鸡一样,瞪着对方,
方多病实在累了,管他们瞪不瞪的,直接倒下了。
两人想想也躺下了。
然而,过了一阵。
“我的刀不在旁边我睡不着。”笛飞声突然道。
于是,笛飞声把刀放在旁边。
李相夷重新拿上刎颈。
还把少师剑给了方多病。
方多病抱着少师剑,激动得突然就睡不着了。
三人躺着,摸着兵刃,陷入诡异沉默。
过了一阵,又忍不住都笑起来。
“好像三个不认识,互相又不信任的人,临时凑在一起。”
李相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就非得要这么睡?”
方多病也觉得,这样感觉很奇怪,虽然有点舍不得把少师剑还回去。
最后,笛飞声想了想,起身,把他的刀放远了一点。
“兵刃都放在这里如何?”
“你确定放那里,你睡得着?”
李相夷和方多病问道。
笛飞声沉默片刻,诚恳道:“我想试试。”
试试偶尔放下戒心,真正面对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或许从他梦醒,心急如焚来找李相夷,有些事就不同了吧。
他们放下兵刃,又躺回床上。
打也打了。
闹也闹了。
木床也差点遭殃了。
而同寝的三人,也是真的困了累了。
经历了好一番折腾,这间客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黑暗中,只有笛飞声还醒着。
他下意识又摸了一下自己的刀。
当然,肯定是没有摸到。
又看了看身旁两人,他们都睡得很好,很放松,似乎真的毫无戒备。
他终于尝试着闭上了眼睛。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与他的刀相伴入眠,此刻突然有些向往,这种放开兵刃的安睡。
听着两人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
笛飞声渐渐放松心神,也慢慢感到疲倦。
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其实睡得还挺安心。
只是,这一夜,他们注定不能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