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万姿迎上去，脑子里还在砸大锤，她感觉自己都要不会走路了，闪光灯也快要把人闪瞎了。
    完全是下意识地拥抱，差点喜极而泣。
    “老师，老师，你怎么来了？”她问得结结巴巴，诺维娜身边的苏楠瞥了她一眼，带了一点点讥笑，笑她每次看到偶像都像个小傻子。
    不就是个普通人嘛，就算是诺维娜，也没有三头六臂的，犯得着这么追捧吗？
    紧接着，苏楠看到了另一个大傻子陆景明，吐了口气，什么都不再说了。
    诺维娜名气太大，和这种展会完全不匹配，她的到来，吸引了几乎一半的展会人员，包括工作人员和参展商，人群五米外都围得水泄不通。
    主办方闻讯赶来，急忙派人把人群隔开，又把前方最中心的模特给移开，给了诺维娜一个单独的位置。
    模特占地，承包方不干，私底下找主办方闹事，主办方立即给了一个镜头，诺维娜采访的入镜模特待遇，平息怒火。
    开玩笑，诺维娜的采访视频出来，即使是远远的，背景模特身上的衣服，也会被人扒，这可是活广告。
    这一切，万姿和诺维娜都没在意，她们只是坐在主办方提供的椅子上说话，一直牵着手，也一起面对前面黑压压的相机和采访话筒。
    谈的，主要还是上次的新品会，以及这次展会诺维娜对万姿的期许。
    台上是偶像和小迷妹，台下是母子情深……
    哦不，母子戏。
    苏楠不是主角，她摆脱人群，一眼就看到儿子要走，而且是默默地要溜走，马上追上去。
    “你要赶回去上班？”
    陆景明停下脚步，“是啊，”他笑。
    任务已经完成，要马上回去盯大盘，他的工作耽误不得，今天周一，已经耽误快半天了。
    苏楠看着儿子，心里有些难过，过年两人只匆匆见了三面，然后就是忙忙忙。
    儿子现在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给了万姿。
    “我改天请万姿和季齐吃饭，回家吃，你把能排开的时间告诉我，我好安排。”
    她淡淡地说，然后挥手，表示你可以走了，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02
    “好。”陆景明答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转身就往外走去，走了五六米，他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跑回来，用力抱了母亲一下。
    苏楠愣了一下，儿子的怀抱很结实，宽厚得很，她眼睛立即湿润了。
    “我今天很开心，谢谢妈妈。”陆景明轻声说。
    苏楠咽了口口水，轻轻嗯了一声。
    陆景明松手，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了两下，出奇的傻，转身跑开了。
    苏楠站在人群外，过了好半晌才转过头看向正中台上的万姿，看了许久，深深叹了口气。
    她和诺维娜虽然有私交，但人家也不是必须要给面子的，为这件事，她费了无数唇舌，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万姿本身就讨得了诺维娜的欢心。
    儿子……有很多年对自己没有这样发自肺腑的拥抱了。
    他在怨自己，再不作声……也是怨的，怨当年她和老公陆乘风的骄横跋扈，得意忘形，也怨他们屡次犯错不知道收手，最后留下儿子背着大山负重前行。
    苏楠都明白，她心酸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母子关系表面融洽，实则裂痕越来越大。
    今天，她终于拥有了儿子一个真心感谢的拥抱了。
    万姿的脸红扑扑的，是激动的红晕，这种意外惊喜的眩晕感，持续了一整天都没有散去。
    诺维娜其实没有待很久，她这种宗师级别的人来去自由，现场也拒绝了所有独家专访的邀请，再次强调自己是为了万姿而来。
    纯私人行程，不做任何公事安排。
    “我很看好万姿的作品，她设计新颖，用料大胆，就连色彩也能在她手中开出最灿烂的花，我无比期待和她的下次合作，也期待凤来更好的未来。”
    这个广告做得漂亮，即使仅仅待了半个小时，造成的轰动也不亚于8级地震。
    展会第一天，凤来的展位前，再也没有冷清的时候。
    03
    季齐没有挑在第一天来捧场，他和许欢宴特地选择最后一天——第三天，而且是下午，等人势稍弱了才到。
    许欢宴带来了朱梓琪的祝福还有礼物，礼物就是朱梓琪牵线，下周邀请万姿和她的另一个朋友见面。
    “那是国内比较有名的一个剧组服装师，他不做设计，只给横店各大影视剧挑选戏服，有现代装也有古装，但古装戏服主打，如果你们能合作，他随便给你几个订单，你就发财了。”
    许欢宴递上朱梓琪手写的一份请柬，金色的，小小的一个巴掌大，散发着幽香。
    万姿有些意外惊喜，许欢宴说自己的服装厂都没得到朱梓琪的引荐，说如果万姿拿到订单，就给他漏一点，让他的服装厂接单。
    几个人开着玩笑，季齐在一边看桌子上篓子里的名片，有上百张之多。
    “这没多少，真正有意向合作的，都在杨鉴和万姿姐自己手里呢。”曹依依说。
    季齐问，有意向的很多吗？
    “还好，我们两个一起收到近百张名片，但有不少重复的，他们怕漏网，所以递了他再递了我。”万姿说。
    她笑着，不少人表现出极大极高的热情，有人是冲诺维娜来的，一时头脑发热，这种人即使真合作了，也很有可能会半途歇火。
    还有一部分是看上面料和设计的，真正想下单的，这些人的名片，万姿都做了标识，需要曹依依一个个去接触，过滤后再给她。
    另外还有一部分就是同行了，同行的大工作室，有想把她拢为麾下的，也有想和她合作的，更有些大型的贴牌工作室，给自己脸上上金，企图借东风的。
    各种各样，人生百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如果不是她不急，两天她能签订至少十份合作意向书，可那不是万姿想要的。
    她不但想走快，还想走稳。
    “还是有好消息的，我们的星月辉和这25套服装的设计，已经打出了名气，这一次的展会，我们大获成功。”
    万姿拧开水瓶喝水，笑得像只很得意的小狐狸，眉眼弯弯。
    04
    她的笑容太炫目，季齐只觉得眼前白花花一片，好像被阳光蛰了眼。
    他迅速转过头，咳嗽了两声。
    许欢宴在展位里面，正在看模特身上的衣服呢，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成品，尽管这两天网上都被吹爆了，但远不如现场好看。
    每一套衣服上都有层淡淡的金属光泽，又柔软又冷艳，真漂亮。
    “万总，”有个人工作人员过来喊，“我们马总找你。”
    马总是这次展会承办方的老总，万姿曾见过两次，在签合同的时候，远远掠过一眼。
    这是个展会承办公司，名气在业内还挺大的。
    “马总找我？”万姿奇怪，名气再大和她一个小参展商有什么关系？
    “什么事？”
    工作人员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知道了。”万姿应了声，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展会结束，她就上去看看吧，办公室在展厅西侧三楼，要穿过大半个厅上楼。
    “我跟你去。”季齐放下手里的水瓶，说。
    万姿点头，两人往前走，一路都有人跟万姿打招呼，她微笑点头，还给季齐介绍其中某些摊位的特色。
    季齐东张西望觉得很稀奇，他刚才自己转和有万姿带着不一样，看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
    他没来过服装展，确切地说，除了初中时的航空展，他其它的都没去。
    他是做演出公司的，服装只是其中一环。
    “这家店的衣服挺好看的，”他指了指一家民族服装，颜色非常显眼，设计也很显眼。
    “是不错，有自己的创意，设计感不错。”万姿说。
    她抬手指了一下另一家：“那家就不行了，设计几乎全是照搬另一个大牌的。”
    她的手指细长，葱白如玉，指尖还透着粉，比那家店更吸引季齐的目光。
    05
    季齐看了她一眼，她今天上身白色星月辉衬衣配黑色长裤，整个人透着利落，长发披肩眼眸干净，美得很清纯。
    他嗓子有些痒，又咳了咳：“服装界抄设计应该很常见。”
    万姿点头：“非常，特别，极其常见，演出服还好，有特色的大设计也还行，但是像我们衬衣这样的设计，只要火了，没多久就会满大街都是了。”
    季齐叹了口气，是啊，家常服，可不是满大街都是么，就像前些年，lv也地摊上都是呢。
    有什么办法能杜绝吗？
    好像没有。
    万姿笑：“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地创新，花样翻新，就那句话：只要我跑得够快，风就追不上我。”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很中二，哈哈哈笑起来。
    “那你不担心别人做出一模一样的吗？你看星月辉是很特别，可是乍一看，和人鱼姬和烛光面料也没什么不同，很多人就不会细看，也以为是一样的了。”
    季齐有些杞人忧天，直直看着万姿。
    万姿露出一个非常轻蔑的笑容，那个笑容在她一边嘴角跳了跳，极快就没了，但非常勾人。
    “季齐同学，你想多了，第一，懂的人自然懂，我不可能去一一介绍，名气带动销量，我说星月辉，来的自然都是要星月辉的，还有一个。”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季齐没跟上来，回头哎了一声。
    季齐赶紧上前几步，她说了一天的话，声音有些哑，但就和刚才那个笑容一样，哑得有点轻轻的，带着点绒毛。
    “你以为我只有星月辉吗？”万姿笑了一下，又调皮又坏，“我还会有其他的，我会推出一个系列，只要星月辉稳定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新东西出来。”
    “独一无二的布料，染色工艺和独一无二的设计，双剑合璧，这才是我们的必胜法宝。”
    她滔滔不绝，骄傲从每个毛孔里冒出来，全是绝对的自信。
    06
    三楼铺了红地毯，就连办公室，进门处也有一处高耸的屏风挡着，屏风后静静的。
    有个秘书模样的人在门口拦住季齐：“马总说只见万总，有要事要谈。”
    要事？什么要事？季齐看过去，万姿也是一脸迷惑。
    她点点头，季齐留在屏风外，秘书也没一直守着，走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万姿转过屏风，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胖得像个球，笑眯眯坐在办公桌后。
    “万总，请坐。”男人正在通电话，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万姿没坐，站着。
    男人一边在电话里嗯嗯啊啊应付着，另一边上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
    这两天，万姿很有名，凤来也是，他也就注意到了这个新晋设计师。
    他没想到……竟然那么漂亮，远比她的光环迷人。
    他办展会多年，各种展会都办过，接触过的行业包罗万象，各类人马也是多如过江之鲫。
    他不冒然，所以看到万姿觉得眼前一亮后，就去打听过她的出身了。
    就是个普通女人，唯一有的一点关系，是那个负债累累的男朋友，就连诺维娜也是那边请来的。
    但真正过硬的靠山没有，那个欠债的——不算！
    那边的人脉，碰不到他这份蛋糕。
    诺维娜有名则有名，但那是个老外，又有什么用呢？
    撇开这些，万姿其实只是个普通的，有点才华的设计师。
    挂了电话，他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因为太胖，所以整个人像个球，是滚了出来的。
    远看不如近看，近看更美丽。
    他伸出手，笑得肥腻腻的：“万总，万大美人！”
    万姿和他握了一下手。“马总，”她笑了笑。
    手被握得很紧，马总来回地晃，左手也上来了，两只手拢着，像揉面团一样狠狠揉了几下万姿的手。
    万姿汗毛嗖地就竖了起来，感觉千万只毛毛虫从手上爬上来，差点想吐。
    马总笑看着万姿：“万总真是年轻有为，而且明艳照人，不愧绝色美人啊。”
    万姿失笑，这马屁拍得太过了，她抽了一下手，但没有抽动。
    她不动声色，强忍着恶心：“过奖过奖，哪里比得上马总，马总的公司在行内是数一数二的，值得我学习。我是个新人，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句话让马总大悦，他哈哈笑着，终于松开了手。
    “今天展会结束，有几个大工作室要一起吃饭，这是难得的机会，万总一起来吧。”
    他用的是不容置疑的肯定句，不是询问，是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