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己用上了沧虚宗苏师妹的脸，但没有穿外门弟子的衣服，也没有挂上腰牌。
    无他，太显眼了，她可是来暗访的。
    没想到她不穿，有人穿。
    为了低调，苏悦己是一路步行过去的，在墨弈阁前一条街，她就看见了那么一位穿着沧虚宗弟子服的女修士。
    而且对方穿的还不是外门弟子的浅蓝色衣袍，而是以白色为主画龙点睛地点缀着些黛色的内门弟子服。
    材质细腻光滑，白色轻盈优雅，恰到好处的黛色又添了几分沉静，衣襟处绣着沧虚宗图案，不仅精致无比据说也是防护阵法。走动间广袖飘逸，端的是出尘脱俗。
    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差别，从衣服就可见一斑了。
    只是为何在一个凡人国家里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内门弟子？
    难道她是这个苍梧国之人？
    身处修真世界，苍梧国背后完全没有修真门派的身影是不可能的，苏悦己听说苍梧国暗地里受另一个修仙大派云瀚宗庇护，而现在沧虚宗的内门弟子却出现在了此处。
    她可能是路过，可能是回家，也可能背负着什么任务而来。
    苏悦己脑中不停设想着对方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脚下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女修正停在一个小摊前，小摊是真的简陋，小贩拿着灰不溜秋的包袱皮在地上一铺，拿着个马扎往后面一坐就支起了个摊子。
    摊子很小，只摆着几样东西，女修看得这么认真，莫非是捡到宝了？
    如此想着，苏悦己步伐更快了，很快她就看清了女修手中所拿——一个破旧的拨浪鼓？
    拨浪鼓上到处都是磨损的痕迹，两侧系着的小球都掉了一个，一看就是用了很长时间的旧东西，但也只是旧而已，苏悦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她将目光移到包袱皮上看了看小贩卖的其他东西，开了线的布老虎、脏兮兮的布娃娃、掉了好几块泥的泥人……
    不多的几件全都是旧玩具，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孩子玩完剩下的，也没有特别珍惜过，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儿而已。
    苏悦己想不通小贩凭什么敢来摆摊卖这些东西，也想不通女修到底在看什么，她不可能看走眼，这里面绝对没有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她正纳闷时，小贩开口了：“怎么样姑娘，咱们这卖的东西是不是顶好的？”
    女修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剩下的独苗苗小球艰难地敲了鼓面两下，发出了又沉又闷的低响，“还不错。”
    苏悦己：？
    这拨浪鼓里面灌了泥吧？这还不错，不错在哪儿了？能响就不错是吗？
    “那可不，我做的都是良心买卖，童叟无欺，你看连另一位这么漂亮的姑娘都被吸引来了，你要下手可要趁早。”
    另一位被吸引过来的漂亮姑娘头上浮起一个问号，她就这么成了小贩的托儿了？
    不过这样拙劣的技巧，女修不可能看不穿吧。
    苏悦己正要说话，就见那女修真的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拿着拨浪鼓往旁边迈了一大步，生怕她来抢。
    苏悦己：“……”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老板，这拨浪鼓我要了，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小贩笑得眼都看不见了：“好说好说，姑娘诚心要，我也是诚心卖，你看这个价如何？”
    小贩伸出了五根手指。
    苏悦己心说五个铜板买个旧玩具，也还算说得过去吧。
    女修皱着眉摇了摇头：“老板太贵了。”
    小贩一脸痛心疾首：“姑娘啊，这可不贵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没有比我这更便宜的了，墨弈阁你知道吧？”
    女修和苏悦己同时点了点头。
    小贩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一般人我可不告诉她，我这儿的东西都是拿到墨弈阁看过的，剪掌柜看了那可是爱不释手，直接就想要收了去，可惜给的价格不太合我心意，我这才想着来摆摊试试运气，结果就碰上了姑娘你这么识货的。”
    “这样吧，我看姑娘你也是个实在人，最低就这个数了，你看怎么样？”
    小贩眯着眼苦着脸，伸出了三根手指，一副自己做出了天大让步的样子。
    女修似乎满意了，掏起了储物袋。
    苏悦己看得大为不解，两个铜板至于这么肉痛吗？还墨弈阁都爱不释手，这小贩可真是又能吹又能演。
    既然他们交易已经达成，苏悦己的好奇心也初步得到了满足，再看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她便打算转身离开了。
    直到她转身前看见女修掏出了三块下品灵石要递给小贩。
    “等等！”
    她伸手拦住了女修，女修不满地看向了她：“你有何事？”
    声音冷得可怕，显然是把她当成了要抢东西的。
    小贩没有出声，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又来一个看上这堆破东烂西的冤大头？
    “一个旧拨浪鼓三块下品灵石？！它凭什么卖这么贵？”苏悦己声音中满是不敢置信，要知道她买那个闹鬼的大宅子才花了五块下品灵石，这拨浪鼓里是真有鬼吗？！
    “诶！”本来还想看戏等着两个冤大头抢起来的小贩不乐意了，“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拨浪鼓是旧了些，可正是因为它旧才能如此特别，你看见这上面时光的印迹了吗？这是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千金不换，无价之宝！”
    谢谢，她只看见了掉了的漆皮。
    女修却是深以为然，拿着灵石就又要往小贩那里递。
    “等等等等！”
    她又一次拦住女修，在女修冷得掉渣的眼神中强行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师姐，我是沧虚宗外门弟子，我有话想跟你私下说。”
    女修表情一缓，既然是同门那大约不是来故意找麻烦的，她还叫自己师姐，就姑且听一听她要说什么吧。
    “你过来。”女修叫着苏悦己的同时还不忘对小贩说，“给我留着，我对她说两句话马上回来买。”
    小贩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那你可快点，慢了被人抢了我可不负责。”
    “没人抢这些破玩意。”
    苏悦己撂下一句话，和女修去了街角。
    女修：“你有何事？”
    苏悦己抿着唇一副不安又忐忑的样子：“师姐希望你不要怪我多管闲事，可能是师妹眼拙，师妹确实没能看出那些旧玩具有何过人之处，我不认为它值得师姐花三个下品灵石去买……”
    哦，原来是觉得她买贵了。
    女修想明白后就不生气了，她经常被身边的人说买东西买贵了，买的这个没用，那个没用，她也知道确实是如此，但她不会讲价，也改不了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买下来的毛病。因此她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想到素不相识的师妹也会站出来提醒她。
    女修觉得自己不能辜负师妹的一片好意，打算征询一下她的意见：“那师妹觉得多少灵石合适，两块？一块？”
    苏悦己：“……师姐为何一定要用灵石买？”
    给他五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女修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不用灵石用什么？”
    “……………”
    这是哪里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下凡了？都这么仙了还修什么仙？
    苏悦己心中疯狂吐槽，面上却问得小心翼翼：“师姐没用过金子、碎银、铜钱吗？”
    女修脸上的困惑不似作假：“那是何物？”
    她真的不知道！
    苏悦己噎住了，想了半天如何解释：“就是……凡人间买东西用的货币，他们通常不会用灵石，而且一块灵石能换很多金子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