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村的沈家是村里数得上的殷实人家。
    沈立胎穿至此间，成为沈老二。
    这辈子的爹希望他跟庄稼似的平安长大，起了名字叫沈立禾。
    立禾，离合。
    每次有人这么喊他，他都梦回驾校。
    教练也常在副驾驶这么叫他。
    上辈子没来得及上高速公路，就上黄泉路了。
    不过撞大运遇到了一个系统，超位面交易系统。
    沈立禾在脑子里发出质疑，‘听着就像走私的。’
    系统：‘重申一遍官方的！还是公益事业扶持平台。我们每个用户干的事，都很积德的好吧！’
    托这个金手指的福，他保留了之前的记忆，不像新生儿一样浑浑噩噩。
    不过从能看清周围环境那刻起，沈立禾就预料到了未来的新生活多么艰辛，他都怕哪天来个自然灾害，把自己饿死。
    系统：‘有我在，年轻人你前途无量，未来肯定饿不死。’
    也是，系统可是穿越主角标配！
    就算现在吃糠咽菜……
    我沈某人也浑身充满力量！
    系统：‘不过正经平台，未成年是不能注册的，没到法定年龄，你就只能自立自强。’
    沈某人：力量封印，忽然吃奶都费劲儿。
    系统：‘要听听鸡汤，抚慰一下心灵否？’
    沈立禾：‘否了，我不缺鸡汤，我妈现在碗里就有真的，退下吧。’
    系统：‘好吧。以后游客想听，每戳一下登陆页面，都会弹出一则心灵鸡汤，这是不要钱的小彩蛋儿哦！’
    沈立禾：金手指没用，但人还怪好的嘞。
    十六年过去，
    沈立禾特地起了个大早，带着三弟沈立柘去祠堂，给祖宗日常献媚。
    没成想，大嫂竟然已经在里面了。
    沈立禾眉头一皱，真稀罕，以往都起不来。
    沈立禾张嘴就来：“呦大嫂子，一睁眼就跟祖宗说我们俩坏话呢？”
    李淑慧白了小叔子一眼，撂下一句：“老二你也别得意，把家弄散了，你也占不到便宜！”
    沈立禾：这个家要是不散，你们可会一直占我们便宜啊！
    李淑慧前脚刚走出祠堂，沈立禾后脚就把她点的香掐了。
    三弟也不逞多让，把门一关，还用棍子抵住门，把李淑慧气的够呛，“无法无天了，我这就把你大哥喊起来收拾你们！”
    沈立禾一点不慌，老大的身架端的很，他们这俩弟弟压根不理他。
    沈立标不想惹一鼻子灰，就从不来他们眼前晃悠。
    沈立禾拿出他备的香火蜡烛，摆好清水供果，兄弟俩开始对着牌位拜拜。
    香烟袅袅。
    心都是静的。
    沈立禾闭着眼，诚恳许下今日第一愿，并随口画饼，“爷爷，求您保佑。让孙子今天跟老大一家彻底分割。
    等我搬出去了，我把您也带走，让你以后独享一炷香！”
    阴间爷爷：孙子的诱惑。
    沈立禾忽然想到老大也是个孙子，还是大孙，立马补充说明，“爷爷您不保佑我也行，但求您和其他祖宗也别保佑老大！
    咱家就我上香最勤快了，你们可得擦亮眼睛。
    就老大一个月回一趟的样子，你们要是偏心他，就纯属吃饱了。”撑的。
    跪在一旁的三弟小声问他，“二哥，能直接这么说吗，爷爷会不会生气啊？”
    沈立禾：“这屋里摆的都没外人，你年纪小不知道，爷爷在世时最疼我了，说说而已，万一成了呢？
    说说又不犯法，他们也不能上来吃了我。”
    三弟受教了，磕头许愿。
    “爷爷，我是你小孙子，分家时我想多分点钱。
    您能不能趁着老大还没起，现在去梦里跟老大说，让他别跟我俩争了！当哥的占便宜还没够了！”
    白香直上，忽然半空中打了个圈。
    沈立禾一巴掌扇他脑瓜子上。
    三弟：“二哥，我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
    沈立禾：“是你太大声了，我怕你回头再把老大招来，他打不过咱俩，但会恶心人。
    这几天拉着个驴脸，烦咱俩烦得要死。”
    三弟‘蹭’站起来，抱起胳膊，“我还烦他呢！”
    —————
    沈家三兄弟，沈立禾排行老二，大哥沈立标，弟弟沈立柘。
    闹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沈父偏心造成的。
    投到沈家也不算很吃苦，沈家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田地和棺材铺，收入相当可观。
    棺材从古至今都是暴利。
    沈家勉强也能算村里的有钱人家。有白事富裕一年，没生意朴素一年。
    沈父沈母对这种生活很满意。
    但是他们生的老大想逆天改命。
    并且真的凭一己之力，愣是把家里的小康干没了，贫困南河村又少了一户有钱人。
    沈立禾记得他那时刚满两岁，老大沈立标才九岁。
    在外不知听谁说了闲话，嫌家里生意晦气，标子闹着要读书，他说要改变全家的命运。
    某种意义上，他成功了。
    沈立禾：从古代富二代到农村二哥，只需要一个搅屎大哥的距离，我真的是谢！
    沈父起先是没答应投资老大的，因为家里三代没出过读书人，但真的是有祖传手艺要传。
    生意晦气吗？沈父不觉得，他卖了一辈子棺材，只见过一次起尸，这概率能叫晦气吗？
    起尸的那家才叫晦气！
    他就俩儿子，老二沈立禾看着脑袋还不灵光。
    （沈立禾：人家不说话，是不是就把人当傻子？）
    老大想改行？等孩子娘生了三胎吧。
    对了，算命的说他命里只有俩儿子，所以老大还是歇着吧。
    不过世事难料，沈母当年就诊出了腹中第三胎，发现时都两个月了，沈母压根没感觉。
    沈父天天笑呵呵，本来以为这辈子就俩孩子了，结果天命难违啊。
    不管男孩女孩，都高兴。
    对于自己要多个弟弟妹妹，沈立禾一点感觉都没，他现在就是干熬日子，等到成年他就起飞了。
    沈家小儿洗三那天，之前算错的先生亲自上门，开口就让沈父满月之前把小儿子过继出去。
    或者给儿子找个命硬的干爹替儿子挡三年煞。
    “你命里确实只有二子，如果这就么留着他，这三个儿子迟早去一个。”
    沈立禾震惊，这古代的话术这么朴素吗？您好歹打磨打磨再出来招摇撞骗。
    咱就是说，这么敢说，他是真不怕挨揍啊！
    沈父倒没揍他，而且他还相信了。
    沈立禾：都被涮了一回了，还不长记性。
    来他们沈家吃席的亲戚邻居也都信，七嘴八舌的出主意。
    沈立禾窝在爷爷怀里，深感无力。
    告诉自己一定要多听听系统的鸡汤，醒醒脑子，绝不能被封建迷信洗脑。
    系统对沈立禾这种乌鸦看不到自己黑的行为打负分。
    现代人都知道水瓶座有多酷爱玄学。
    沈立禾上辈子是个水瓶座，这辈子还是水瓶座，他都拿双金水了都。
    还嫌弃人家搞封建迷信。
    沈立禾不信这个也没办法，他全家都信。
    沈父舍不得过继儿子，但干爹嘛……
    沈父在村里寻摸，找到了西施豆花家。
    后来三弟就有了个命超硬的干爹——豆花家的石磨。
    沈父得意，再没有比这个更硬的了。
    沈立禾：醒醒吧，茅坑里的石头也又臭又硬啊！
    认亲好歹要有桌席面，沈立禾也跟着去了，他不是被洗脑了，他就是盼着吃点荤腥。
    之前沈母只肯喂他奶，沈母哺乳期怀上老三后母乳减少，沈父就找羊奶给他喝。
    小孩没有权利，见过网上的填鸭式喂饭吗？
    沈立禾敢拧着头不喝奶，孕期暴躁的沈母就捏住小嘴直接往里灌。
    沈立禾：要不是心灵鸡汤支撑着我，这口暴奶我是一口咽不下去。
    系统适时更新鸡汤，不过它自选的都有自己的想法。
    系统：生活的苦难，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咽不下去呢？会回甘呢。
    沈立禾：毒鸡汤吧你！
    老三认干爹的好日子，沈母坐月子不到场。
    沈立禾就缠着爷爷，死缠烂打硬是吃上了此生第一口荤的。
    肥油有点多，但他满足极了。
    一场认干爹，沈立禾全程高兴的冒烟，一口荤腥让他对刚出生的小老弟好感度飙升。
    沈立禾：我当时出门看见喜鹊，就预感到这小子旺我，这辈子我俩能处！
    系统：还说你不搞迷信？
    后来逢年过节，沈父还带着老三去豆花家走礼。
    沈立禾年纪小，跟去总能混个凳子坐，到地方就是吃！
    认了干亲，从此豆花家的石磨就不仅仅是挣钱工具了，它有了伪人身份，豆花家也不能随意处置它了。
    通过三弟这事，沈立禾也慢慢对这个世界的习俗有了初步了解。
    沈立禾的状态就像被盖住棺材板的牛顿，每次都想跳出来，但看着对面的人数，他何等势单力薄啊！
    不可。
    系统：‘每个位面的情况都是不同的，你不要理所当然的把这个世界，代入你那个世界的时间线。
    有的位面是真的鬼怪陆离，你多观察，找一找世界的本质。’
    沈立禾不想观察，他直接找沈父要参考答案，打听沈父见过超自然现象吗？
    沈父说，只要三弟在一天，石磨就相当于寄住豆花家的一门亲戚。
    以后有关石磨的前途，豆花家都要和三弟商量，且三弟日后有能力，是必须要从东家手里给干爹赎自由身的。
    沈父：“石磨给老三挡灾，以后老三不孝会有阴德报应的。”
    沈立禾：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全是主观臆断。
    不管他怎么观察吧，老三的干爹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石磨。
    石磨能不能给三弟挡灾，沈立禾不知。不过三弟确实身体健康，无病无灾长过了三岁，算是立住了跟脚。
    每年沈家给老三干爹的香火祭品，给东家的糕点茶酒，其价值在乡下不可谓不厚重。
    在老大读书前，老三看干爹是家里最烧钱的活动。
    后来，家里开始供老大读书了。
    命运的转盘开始转动。
    沈立标缠了沈父三年，在沈立禾快6岁时，沈父才让老大去读书。
    原因只有一个，老三立下来了，跟老二一样胖乎乎，体型壮的跟小牛犊似的，都是打棺材的好苗子啊。
    沈立禾：我是死壮不是胖！
    家里孩子数量富裕了，沈父才松松手。
    不是想逆天改命吗？走你！
    读书有多烧钱呢？
    不出五年，老三干爹的祭品依旧，但送给东家的礼品，价值从令人侧目缩水到普通走礼。
    家里已经不太舍得抛费了。
    公中每年至少拿出六十两供老大读书，还不算老大私底下找二老要的花销。
    多年后，沈立禾跟挚友倒苦水：我本有机会拥有一个富裕的童年，以及快乐的少年。我家老大克我啊！
    可当时小沈立禾不会预知，不知道老大未来都成孩他爹了，还在书院磨日子。不往家里带一文钱，还会撺掇沈父拿钱给他捐个小吏。
    小沈立禾看着如愿以偿成为大龄学童的沈立标，只会替他这个大哥感慨。
    立标这孩子，真他妈励志啊！
    系统撺掇他，‘你也跟着学啊！’
    沈立禾婉拒。
    上辈子上了一辈子学，实在读不动了，家里老大想去读书就读吧。
    他？就算了。
    读书不就是为了明理，为了开阔视野？
    沈立禾觉得自己已经够明理，整个人都脱离了低级趣味，这个书实在不能再读了。
    反正个人素质也就那样了，爱咋咋地吧。
    沈立禾刚开始在系统规劝他时，也是这么牛逼哄哄，
    “不能处就拉倒，还未成年内不得登陆，哼！”
    系统：‘那我走了你可别哭。’
    沈立禾立刻服软：‘……算了，你天天要编心灵鸡汤的，过的也不容易。’
    系统：‘那你错了，我很容易。’
    可恶！被拿捏了。
    沈立禾：‘…错了错了，给您磕一个！襄国男子十六岁就成年，我还剩下区区十年，就功德圆满了。
    这弹指一挥间，到时候咱俩一块发达！’
    系统想说其实它的标准是十八岁，但一想到沈立禾嘴欠，就想给他个教训。
    系统只愿意小小暗示：‘你就空等啊，还有十几年，不考虑自己上进了吗？’
    沈立禾压根没留意系统用的字眼，它说的是十几年，而不是十年。
    沈立禾义正言辞，‘婉拒任何艰难模式。世上的钱就只有这么多，何必去争这份口粮。
    我若挣了，别人就没得挣了。
    奋斗，富不了一个我，能饿死一个他！’
    这等觉悟，哪个学校教出来的？
    系统：素质确实到上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