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来娣愣住了，目光静静落在王思明的侧脸，只见他神色平静，却隐隐透着股坚定。
    “啪！” 一条鱼猛地跃出水面，又瞬间落了回去。
    高来娣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恼怒，最后她抬起头，不屑地冷哼一声。
    “哼！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转过身，背对着王思明，继续用力捶打着衣服，仿佛要把心中的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托你们的福，我爹娘现在不敢随便把我嫁出去了！
    不过呢，我现在活儿更多，饭更少，呵呵，但我扛得住！”
    王思明转头看向高来娣瘦弱的背影，心中情绪复杂。
    上午碰到高来娣的时候，他就感觉她近况不好。
    肯定是那家人迫于妇女主任的压力，没法拿高来娣换彩礼，于是就变本加厉地压榨她。
    跟高来娣有这样的亲人相比，自己似乎确实幸运多了吧？
    “来娣姐，我知道你想嫁个合适的人，尽快脱离这个家，我愿意帮你。”
    王思明眼神闪烁了一下，慢慢站起身来。
    高来娣一把摔掉手中的衣服，蹭地一下站起来，“帮我？就凭你们？
    你们除了用怜悯的眼神看我，偶尔去训斥下我爹娘，还能干什么？
    能阻止我爹娘打我打得更狠？还是能阻止我奶奶故意拉在裤子上，让我一遍遍洗？
    对！你们觉得自己善良是吧？觉得帮了我，心里就踏实了！却不肯承认你们的帮忙压根没用！
    我高来娣再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我能靠自己摆脱这个家！”
    高来娣说完，迅速蹲下身子，把衣服丢进盆里，抱着盆大步朝远处走去，准备换个地方洗衣服。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说道：“明子弟弟，我知道你真心想帮我，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想再依靠别人了！我已经找到了想嫁的人！”
    她回想起那天偷跑出去，在前山洼子恰好碰到王思明他们教训二狗子的小舅子狗蛋。
    当时狗蛋浑身挂着破布条子，一脸眼泪鼻涕的倒在地上，呜呜哭着。
    她好奇地走过去，没想到一群猫猫狗狗突然冲过来，对着狗蛋又是挠又是咬。
    她捡起树枝，把猫猫狗狗赶到一边，后来就被狗蛋赖上，非要她送他回家。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明天，她就要跟狗蛋去领结婚证了！
    她心里清楚狗蛋不务正业，一身臭毛病，可人却没那么坏，她相信以后能跟狗蛋过好日子的。
    她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家了！
    “明子弟弟，我不知道你遇上啥事儿，但我希望你也能尽快寻得出路。”
    高来娣低声嘟囔了一句，便在一个地方停下，继续洗起衣服来。
    王思明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高来娣的背影越来越远。
    高来娣的身影那么瘦弱，却始终挺得直直的，仿佛什么都无法压垮她。
    王思明深吸一口气，转身看着河流，仿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扯着嗓子一声大吼，“去特么的！”
    去特么谎言之上的亲情！
    纵然我渴望被爱，但我也不是乞丐！
    哪怕以后又是孤零零一个人，那又怎样，老子不怕！老子不怕！
    王思明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头，一颗颗使劲儿朝河里丢去！
    那边，高来娣一下一下用力捶打着衣服，这边，王思明又吼又叫的朝河里丢着石头，画面却显得格外和谐。
    高来娣没一会儿就洗完衣服离开了。
    王思明独自坐在河边，从空间里取出一瓶酒，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直到天色已晚，他才皱着眉把酒瓶收进空间，慢悠悠地往后山脚下那个小院走去。
    刚迈进院子，就听到二哥的声音，模模糊糊从屋里头传来，“真的吗......那我跟兰姑娘的婚事肯定能成了吧？
    这些彩礼不多吧，不是还有老三吗，他挣工资呢，几个月就能挣回来......老三认识的人多......
    娘，你赶紧想办法凑齐彩礼吧，别到时兰姑娘再嫁给别人！”
    王思明静静地站在屋门口，微微低垂着头，眼神闪了闪。
    这就是他的好二哥！
    除了逼迫娘，还能干什么！
    这时候，屋门猛地从里面打开，王二民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王思明，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笑容，“老三！你回来了！”
    他一把拽起王思明的胳膊，急匆匆地朝院子外走去，王思明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他倒要看看，二哥到底要干啥！
    王二民一想到刚才娘的态度就来气，心想不就是六十六块彩礼吗，让老三帮帮忙不就得了？
    还有那什么被褥，也可以让老三想想办法呀！
    可娘却说什么都不同意，还嘱咐他，以后自己的事儿少去麻烦老三！
    这怎么能算麻烦呢？他和老三可是亲兄弟，是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帮忙吗？
    王思明跟着王二民走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王二民一脸兴奋地看着王思明，手舞足蹈地说道：“老三，你可真神了！
    古水村那家提亲的小伙子果然有毛病！现在兰家已经不要缝纫机了。
    只要咱家能给六十六块钱彩礼，还有六套被褥以及新衣服，这门亲事就成了！”
    “哦。那恭喜你了，二哥。”王思明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个，老三，你也知道现在咱家有点困难，你这边能不能帮帮忙啊？”
    王二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看着王思明。
    王思明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烟，摸出一根缓缓叼在嘴里，又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看向王二民问道：
    “二哥，你想让我怎么帮？”
    王二民看到王思明抽烟那架势，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打鼓，现在一听王思明问话，才放下心来。
    “老三，你能借三十块钱给娘吗？还有做新被褥的棉花挺难买的，你能想想办法吗？”
    王二民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凑近王思明，压低声音说道：“另外，老三，你能不能弄来收音机？
    我想在彩礼里再添一台收音机！”
    王思明吐出一口大大的烟圈，心里暗想，二哥请求的这些对自己来说真是一点都不难呢！
    可是，自己又凭啥帮他呢？
    凭他脸皮比别人生的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