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文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又从她在自己身上快速游走的目光中看到了关切,尤其她久久凝视着自己的伤口位置时,贝文有些受宠若惊。
“骨头有事吗?”云李朵朵问。
贝文努力摇了一下头,幅度太小,引得他都不好意思再与云李朵朵对视,迅速低垂眼睑,暗自唾弃自己的脆弱。
但他并不知道,方圆几里没几个人能动。
云李朵朵忽略掉他的不自在,让随后赶到的阿木尔去背贝文,她也帮忙用肩膀支撑起不能行动的柔弱男人,而那个男人居然变得越发柔弱,他恨不得两只胳膊都落在这个强大的女人身上,争取最大可能的汲取更多的温暖与关怀。
默默感知着贝文的心理活动,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结论的精辟:男人都是孩子,脆弱时需要母爱。
感知完贝文,她又看向真正的孩子,阿木尔用伟岸的后背背着贝文正往来时的路走,当他发现云李朵朵没跟着时,还频频催促,生怕一个不注意,婶婶也出点事。
云李朵朵轻启嘴角,勉强给了一丝微笑,随即紧跟上阿木尔,免得他分心。
虽然她脚步在动,心却分了出去。
年轻时,云李朵朵看见过一句话:“性格写在脸上;人品刻在眼里;生活方式显现在身材上;情绪起伏表露于声音;家教看站姿;审美看衣服;层次看鞋子;投不投缘,吃一顿饭就能知道 。”
这句话的原话她记在了电脑里,精髓记在了脑子里。
贝文的衣品非常好,连这身行动着装都非常讲究,尤其裤子,裤型非常合体,云李朵朵刚才确定过,那是一种弹力十足的面料。
还有刚才搀扶他时闻到的香水味。
总之他不是一个糙汉子。
还有自律的身材,见到人的娇弱,云李朵朵断定,贝文有着幸福和值得炫耀的家庭。
所以,人是可以貌相的。
反观阿木尔,贵族出身的孩子,性格外放,大胆,不扭捏。但他单纯率真的性格都写在了脸上,这孩子太温暖,遇事总冲在前面,与她相识才多久?竟这般关心信任她。
云李朵朵觉得对他还不够好,接下来要对阿木尔更好,那就先从全部装备开始吧,例如衣服,例如坐骑,例如武器......
思绪跑的有点不着边际,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个趔趄,云李朵朵马上拉回跑远的思绪,开始努力感知外面那些人的状态。
贝文此刻趴在阿木尔宽阔的背上,劫后余生的喜悦,有了短暂的镇痛效果,他还不知道,草根出身的云李已经嫌弃他了。
贝文一路被背回车里时,外面依然安静,风也安分的不敢去吹动树枝,湿冷的空气呆立在原处,不敢四处游走,车前的一个警察泥塑木雕般,还维持着探头看车里的姿势。
云李朵朵没有过多关照阿木尔和贝文,她几乎坐到驾驶座就踩了油门,外面暂停的世界让她心跳加速,大脑胀痛,所以汽车刚驶过路口,她就收回了控制。
车后乍然响起各种声音,鸣笛呼啸,人声鼎沸,强度犹如穿云裂石,吓得贝文直立起身体,偎依在他旁边的小芒月梦中惊坐起,不知所措的在车内寻找熟面孔。
掌控一切的云李此刻也被吓了一跳,车里怎么会有孩子?她浓黑的眼睛扫向后座,一个温和的人,一旦严肃起来,周围空气似乎都要冻住。
小芒月一头扎进贝文怀里,最终两人紧靠在一起,不敢多言。
车速均匀,不疾不徐,如同工业园区深夜下班的任何一辆车,车中也非常安静,司机面无表情的双手支撑着下颌看窗外,也不知自动驾驶的终点是哪里,但车中乘客没人敢问。
忽然小芒月披着的外套中有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孩子只是缩了一下肩膀,马上让自己成为隐形人,小小年纪居然知道气氛不轻松,完美的隐藏着自己的气息。
云李朵朵从贝文手中拿走电话,她接听后声音虽然平淡,但谈话内容中还是有兴奋的元素向四周扩散。
车内依然安静,不知是什么样的一通电话,云李朵朵踩脚刹车,停止巡航,开始亲自驾车,速度也逐渐快了起来。
贝文三十分钟内绝大多数时间是在看对面座椅。
芒月被白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离开冷冻环境后似乎也没太多变化,贝文以为会有福尔马林的气味扩散,但是没有。
他偶尔也观察云李朵朵的表情,始终都很平静,但她刚上车时眼神躲闪,一直没有认真看过芒月一眼。
车终于停了,只是,这是哪儿啊?人迹罕至的。
车停下的瞬间,一个魁梧的棕色男人马上为云李朵朵打开车门,他有点激动,见到云李朵朵还很开心,但和云李朵朵对视后,笑容就凝滞住了,他尴尬的捋了捋胡子,就算面对冷脸,依然没有阻挡他的兴奋。
贝文看见他扶着云李朵朵下车,引着她往一堆壮硕青年走去。
棕色男人一直在说,云李朵朵间或点头。
最后两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结束了谈话。
贝文,阿木尔还有小芒月都窝在车里目不转睛的看着远方的人群,发现谈话的两人向他们看了过来,居然有点紧张。
怎么有种绑架者要处理人质的错觉?
贝文很多年没被别人冷落过了,或者说遗忘,心中貌似很失落,还有点自卑,在这里,他是无足轻重的人。
小芒月自打醒来,眼睛一直晶亮,阿木尔也满目期待的样子,贝文想:“就我自己是个外人吧?”
云李朵朵终于走了过来,一路都是看着贝文,“贝文,你能走吗?”她问。
贝文的身体能自我控制也就半小时,大多的精力又用来观察别人,因此他只能含糊的回答:“应该……可以的。”
“一会儿,我打算把芒月和孩子送走,你有伤在身,想去什么地方治疗?我的人都会送你过去,包括美国。德国还是不要再待,危险不可预测,可以吗?”
云李朵朵问完,贝文还没有回答,阿木尔激动的抢先问道:“我呢?跟着你吗?”
“对!”云李朵朵回答的斩钉截铁。
阿木尔满意了,在副驾坐的非常乖巧,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贝文深呼吸,对幼稚的行为视而不见,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试探的问:“我曾经见你做过治疗,那个老人当场恢复,那是类似接骨的特异功能吗?我的骨骼肯定没事,外伤你能处理吗?不处理也没影响。”
说完,悄悄曲腿看了一眼大腿外侧的伤口,好像不流血了,阿木尔上车后给他系了一条风衣袖子,勒的太紧,腿都有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