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苗跟在牛车后面，也打算像她们一样，扛上一袋大米。
不提不知道，一提吓一跳！
那麻袋灌得鼓鼓囊囊，一整袋米是真的重，江苗两只手分别抓住麻袋的两个角，咬牙，提气，憋得脸都红了，那一袋子还是纹丝未动。
江苗：……
她以为几个月以来，自己的力量有所增强的……
张善奇被她逗得想笑，又不好明目张胆嘲笑，抿抿嘴唇，走过来接手。
“叫你来，是让你跟大家伙一起享受丰收，可不是让你来卖力的。”
“这种体力活，由我们男人来干！”
黝黑的大掌伸过来，揪住麻袋一角，轻而易举就把那一袋子扛到肩上。
那轻松样，好像那只是个空袋子一样。
江苗看得目瞪口呆。
人与人的差距……
她俩站得近，张善奇接袋子时，手掌几乎要和江苗的手有一瞬间接触。
从后面看来，这俩人就像贴在一起牵手一样。
被人窥视的感觉再次从身后传来，江苗猛得回头，却只看到嘻嘻哈哈，追过来，要一起去送粮食的孩子们。
真奇怪……
最近时常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看她。
一次两次还可能是错觉，次数多了，还是错觉吗？
送粮大队一路高歌猛进，众人真是打心底里高兴。
北路村大队长白树早早跑到公社门口，站在那块大石头上眺望。
远远看到牛车向公社走来，白树激动地从石头上跳下来。
“来了来了！”
南营村大队长程旭往长椅上一靠，把草帽盖在脸上，暖融融的阳光一照，都快睡着了，冷不丁听到动静，吓得他一个激灵。
“啥啊？”
“倒数第一来了！”
赶牛车的王家老二摇着小棍，嘴里叼根草，挺直胸脯，正等着迎接其他几村羡慕的眼神。
没成想，羡慕没等到，倒等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很生气。
“呸”得一下吐掉嘴里的毛毛草，气哼哼加快脚步。
白树急得往前迎：“就等你们了，快快！”
“上半年几个村的收成都不算太好，你们村咋样？应该挺好的吧？”
白树这么问纯属是常规客套，实际上他压根就不觉得石头村的收成能好。
虽然也听说他们村请了位厉害的技术员。
但石头村那破地方风水不好，多少年了，始终是岛上最贫瘠荒芜的地方，一个技术员再有本事，他能拗得过老天爷？能改变风水？根本不可能啊！
王家老二黑着脸：“托你的福！好得很！”
“收下来的粮食，一车都装不下！”
王老二咬牙挤出这句话，就等着看白树的反应。
白树往车上看，还真愣了一下。
“呦！还真装满了啊！”
看来石头村确实有长进。
但估计也就这样了。
这一车粮是不少，但也还不足以超过他们村缴纳公粮的总额。
白树放了宽心，嬉皮笑脸拍王老二肩膀：“行！有长进！”
“这比去年多了不少呢，你别拉个脸啦，谁都不能一口气吃个胖子，你们村粮食产量稳步增长，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仍旧是倒数第一，但跟自己比，最少也有进步。”
“今年进步一些，明年进步一些，总有一天会变成第三名的。”
“就算变不成，你们石头村永远当倒数第一名，咱们大家伙也不会笑话你们。”
“快走吧，到里头去交粮，大家都等你们嘞。”
王老二脸黑如炭。
没着急进去，很认真地问：“你们队还有别人在吗？”
“在，拉牛车的还在。”白树还以为他担心没人帮忙卸车，“南营和张口村的都在，人手够使，就这么几袋米，好歹就卸了，我们队的不在也没关系。”
“有关系。”
王老二脸又沉了沉，眼里迸发出骇人的暗光，“他们不在，你被打出个好歹，谁送你回家？”
白树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危险：“你……你搞什么？”
王老二表情阴暗，拳头捏得咯咯响。
“王老二！这是公社！社长还在里头呢！”
不是！
石头村的向来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谁能告诉他，小绵羊什么时候变成大灰狼的？？
看到张善奇领着大队人马朝这边赶来，白树仿佛看到了救星：“张队长！”
“你们可算到了！”
一口气跑过去，气还没喘匀，看到张善奇、刘军他们身上扛的麻袋，白树心里咯噔一下，连告状的心情都没了。
“这……这袋子里，都是粮食？”白树讷讷的。
“白队长你傻了？”刘栋额头上全是汗水，笑得却相当明媚，“这个时间扛麻袋来粮站，袋子里不装粮食还能装啥？”
“快快！先让个道吧！我们这粮食装得实，这一袋子能抵你们一袋半，扛在肩上，还真是挺累的！”
“可不！真沉啊！我就没扛过这么沉的粮食！”
刘军跟着应和，还做了个不堪重负，踉跄着要跌倒的样子。
白树说不出话来。
方才那股子侥幸劲消失殆尽，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满脑袋里都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石头村咋一下子就这么厉害了！
这么多袋子粮食，不用称都知道，总额指定比他们村多！
程旭在院里等了半天，不见石头村的进来，摇着草帽，不耐烦地走出来：“搞什么？”
“人到了赶紧走流程啊！”
“也不知道能交几斤粮食，拖拖拉拉的，叫其他几个村全等你们！”
张老大也跟出来凑热闹，与这俩人不同，他现在可不敢轻视石头村。
江苗的本事他是见过了，村里那些害病的桑树，要不是江苗，都不知道能活下来几棵。
最重要的是，打过几回交道，他发现江苗这女人不仅有本事，人还特狠，特记仇。
你不得罪她，那就能相安无事，你要得罪了她，早晚有一天，她得全找回来。
想到自己舍出去的钱，张老大就心疼、肝疼加肉疼。
“这边交粮。”张老大特别礼貌地和江苗说，接着又很殷切地往前走，打出迎接人的手势。
程旭看鬼一样瞧张老大。
啥情况啊？
张老四一出事，老张家的全歇菜了？对石头村的这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