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奇如此的郑重其事，而且看着还有几分为难，估计是很重要的事情。
江苗点点头。
“我就是随便一问，你不用放在心上。”
张善奇的铺垫更让江苗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啊，可是她也不好直接催促，只能等张善奇主动开口。
幸好他这个人也不是那种磨叽的性子。
沉吟片刻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江州市救了个小孩吗？小孩的父亲就是永昌制糖厂的厂长，所以派人去学技术这事就算成了。”
“这么巧？”江苗还挺意外的，“这是好事啊。”
“这的确是好事，但学技术的名额有限，大家都要争一争。”
这也是人之常情，能理解。
江苗继续往下听。
“王丽也动了心思，今天一早特意过来找我，说她跟你通过气了，你拿了她的东西，会给她男人占上一个名额。”说完赶紧又补充一句，“如果真有这么回事，我肯定是可以留出一个名额给他的。”
张善奇并不会因此质疑江苗的为人。
她的品行和能力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她给村里帮了个大忙，别说只是要个派遣学习的名额，就算是要厂长的位置，他都会给。
只是，他觉得江苗不像是会私底下收礼的人。
王丽这话传出去是要坏江苗名声的，所以一听说，他就赶紧来找江苗确认了，当然，王丽那边也被他暂时稳住了，勒令她绝对不许对第三人提起此事。
果然，江苗一脸茫然：“通气？通什么气？”
她这两天都在忙部队那边的事，压根就没见过王丽。
张善奇看她这样立马明白了，肯定又是王丽在瞎鼓捣。
这人才安分几天，就又开始找事，看来是他之前给的惩罚还不够。
见张善奇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愠怒，江苗就知道王丽八成又要倒霉了，这家伙是否会倒霉她倒是不在意，关键是这事有点奇怪，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
“我还是和你一起去见见她吧。”
不然还不知道王丽能整出什么花活来呢！
看他俩一同过来，本来杵着铁锹，正在地头和大家聊天的王丽立马笑起来。
扔下铁锨神神秘秘地跑过来。
一路上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子，跑到俩人面前还故意拿手遮在唇边，凑到江苗身边很小声的嘟囔：“还得是你啊，江苗，咱们张队长也就只听你的话了。”
边说两只眼睛还贼溜溜地四处张望，好像生怕地里其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秘密一样。
这两天村里全眼巴巴盯着外派学习的名额，几千双眼睛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粘在张善奇身上，就怕谁走后门，单独接近队长，在名额争夺战中抢先一步。
现在王丽不仅靠近了，还笑得那么开心，让人想不多想都难，大家伙完全无心农活，一个个全往这边瞟。
张善奇看她贼溜溜地往江苗身边贴就已经很生气了，木着脸呵斥：“站好了！”
“有话好好说！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啊！好！好！”王丽一叠声答应，实际上心里却很得意，让别人看见？她还就是要让别人看见！
她早看透了，张善奇这人不通情理，江苗也未必是那种能被三瓜俩枣收买的人，直愣愣送礼指定没用。
必须先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送到江苗家里，然后故意告诉张善奇江苗收礼，把俩人引过来，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俩主动来找自己，这样大家就会猜测是不是张队长和江苗私底下已经把名额许给王丽了。
江苗为了名声肯定会退还礼物，但有她们单面见面这一幕，大家指定觉得名额争夺战有内幕，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来和他男人竞争了。
听起来可能有些复杂，实际上道理很简单，王丽赌的就是人心，你想想啊，一个岗位只有两个名额，其中一名竞选者还有人脉，十有八九已经内定了，那谁还会冒险去跟他争？
如此，相当于她不用花一分钱，就帮自家男人谋得了一份铁饭碗，而且，事成以后，她还可以偷偷放出消息，就说是江苗主动叫她送礼，花钱买下这个名额，她迫于压力，只能答应。
大家本来就会格外恨这种收受贿赂的人，听到这些只会觉得全是江苗贪心，背地里也只会指着江苗骂，如此也算是浅浅报了当初江苗让她去军队犁地的仇，王丽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江苗看她乐得合不拢嘴，再看看不远处那些悄悄观察的村民，立马猜到了王丽的企图。
“你说的你已经和我通过气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悄悄往我家送了什么礼物啊？”
她故意放大音量，让所有人都听到。
并且说话时眼睛里满是迷茫，语气也充满不解。
田野十分开阔，她嘹亮的声音传遍每个角落，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
大家原本在猜江苗和张善奇是不是收了王丽的礼，给她许了承诺。
现在一听，顿时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江苗语气中的疑惑不像假的，听她那意思，好像是王丽送了礼，但是江苗同志根本不知情。
不知情被迫收礼，送礼拒收，和收下，再迫于舆论退还，这三种情况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第一种是无辜无罪，第二种是公正廉洁，第三种那就是虚伪！
王丽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江苗居然跟她来了手装傻。
那俩大眼睛瞪的……要多纯真有多纯真，一下子给她干不会了。
“听张队长说，你这样做是为了制糖技术学习员的名额，真的是这样吗？”
江苗就表现出一副天真单纯样，让人根本就没法把她往收受贿赂那方面去联想。
王丽原本的计划全被打乱。
打了一肚子草稿，现在根本用不上。
她现在只盼着江苗小点声，别让村里那些人知道她偷摸送礼这事。
偏偏江苗那嗓门子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大，跟安了喇叭一样，一说话恨不得隔壁村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