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阳婉拒了舅舅等人的陪同,独自一人坐上白秘书的车,由他带着自己,离开了高家。
尽管此刻他内心充满了疑问,可也只能暂时按捺着情绪的起伏。
40分钟后,汽车驶过市区,来到了京州当地一处偏僻的别墅区。
“你去吧。”
沙瑞金从门口走来,笑着招了招手。
白秘书把徐朝阳放下后,就识趣的选择了离开。
“沙书记。”
徐朝阳来到沙瑞金面前,满是疑惑的抬起脑袋。
沙瑞金精神抖擞,没有穿干部服,但气质和威严,都拿捏的死死的。
“先进去吧,等见到里面的人,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清楚的。”
沙瑞金和蔼的拍了拍徐朝阳的肩膀,倒也没说太多。
只是简单的谈了几句,就带着他走进了别墅。
徐朝阳心里有些猜测,但暂时不敢确定。
两人进了别墅,来到二楼。
昏黄却并不显得昏暗的客厅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凝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书法。
听到脚步声,他及时回头。
虽说人到中年,但面相极佳,且身上的气质,给人一种沧桑版‘宝总’的独特感受。
沙瑞金带着徐朝阳走上前,笑着指了指面前站着的男人。
“你爸的亲兄弟,在家里排行最小,也就是你的小叔。”
小,叔?
徐朝阳面色微变,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沙瑞金也不打扰他们谈话,把人带到,交流了几句就选择下楼离开。
“朝阳,我们终于见面了。”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徐天养,本名徐海,天养是后来才改的名字。”
“没办法,入世经商,黑白通吃。”
“总得给人一种,光听名字,就很不好惹的感觉。”
徐天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徐朝阳,一边开口介绍自己,一边走到酒柜旁,动作娴熟的倒了两杯酒。
“香港的事情结束后,本就想去见见你。”
“后来再一想,会给你的生活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不过你倒是挺让人意外的,耐得住寂寞,肯在乡镇硬生生耗了三年多。”
“现如今时机成熟,你身后有祁同伟、高育良,还有钟家。”
“这么多的助力和后台,你自身也成长了。”
“所以我思来想去,也是时候和你见一面,我们叔侄俩好好聊聊。”
徐天养迈步来到徐朝阳面前,把手里的酒递给他,不忘开了个玩笑。
“看看你,长得像母亲,确切的说,是长得像你舅舅。”
“你啊,不像大哥。”
徐朝阳接过酒道谢,但一直保持着沉默,眼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天养苦恼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一副表现,我应该再缓缓的。”
“你知道吗,当年我想把你接走,可你妈妈死活不同意。”
“你妈妈就是我嫂子,她是个要强的人,没了丈夫,就剩一个儿子,其实我很能理解她。”
徐朝阳眼眸微动,敏锐的捕捉到了其中的细节。
“我爸他?”
徐天养点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缅怀。
“你出生前,华东地区爆发特大洪水,他到前线抗洪抢灾,不幸被水流卷走........”
“等我们找到他时,人已经遇难牺牲了。”
“转眼快三十年了,你都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道路。”
“可有时候想想,这些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徐天养喝了口酒,到今天为止,徐朝阳也总算知道。
他人生当中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见他眼中泛起了几分复杂,徐天养才主动提起一些往事。
“你父亲原名徐军,和我一样,后来才改的名。”
“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社会动荡,又恰逢严打,很多事情是现在的你无法体会的。”
“大哥是军人,本该选择在部队里深造,后来........大裁军开始,他就响应了国家号召,光荣退伍。”
“退伍后转业去了地方做粮食站站长,因缘际会,才认识的你母亲。”
“有了你后,家里遇到一些麻烦,大哥回去帮忙,谁知大水突降,天灾人祸,凡人无从幸免。”
“再后来你出生,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忍着悲痛去接你和大嫂。”
“可她不信,不信自己的丈夫,会这么突然的就离开人世。”
“尽管她后来也接受了现实,可知道大哥的家世后,说什么也不肯把你交给我们。”
“不仅如此,就连家里对你们的帮助,她也选择了拒绝。”
徐天养站在窗前,一边喝酒,一边把这些事娓娓道来。
徐朝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的确很少听母亲谈论起有关父亲这个角色。
偶尔有提及,也都是在教导自己,要知足常乐,安安心心的做个普通人。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不求大富大贵,人最要紧的,是活得开心。
“会不会怪我们,这么多年没来找你,也没给过你和你妈妈什么帮助?”
徐天养见徐朝阳陷入沉思,转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徐朝阳摇头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整个天下又不是围着我一个人转。”
“没有你们,难道我们就不活了吗。”
徐天养略有失神。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这是老爷子的口头禅啊。”
徐朝阳眼眸频频闪烁,对此感到奇怪。
“老爷子?”
“我们徐家到底是?”
徐天养并未开口,而是抬起脚尖,在地面上划了一横。
一。
徐朝阳脸色急变,但也在努力保持镇静,依旧觉得解释不通。
徐天养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是,据公开资料显示,老爷子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女儿倒是不少的。”
“但到了我们这个位置,你得清楚,不是什么都需要向外界公开的。”
“特别是当时那个年代,很多人,是主动把自己沉入水底。”
“当然了,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是属于‘过继’过去的。”
他对此没有丝毫隐瞒,徐朝阳得到答复后,也注意到了‘过继’二字。
但在这方面,徐天养说的含糊其辞,他也不好追问。
只是依旧好奇,自己这位小叔,选择在这个时间点上和自己见面........
究竟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