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高家。
结束了和沙瑞金的会谈,高育良从省委办公室里出来,直接回了家。
客厅的沙发上,他一支烟接着又一支。
吞云吐雾,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烟雾中。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祁同伟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担心高老师中邪。
不然好端端的,这才一个小时不见,怎么就成了这样?
高育良长叹一口气,将烟头按进烟灰缸,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一口。
“同伟,你对朝阳的了解有多少。”
高育良抬头望着祁同伟,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把他那个学生搞的有点懵。
“老师,是不是朝阳出什么事了?”
祁同伟望着高老师那严肃的表情,脸上写满了担心。
高育良端着茶杯从沙发上起身,让他跟自己到书房去。
“一年多前,我初见朝阳,对于他对时政局势的分析,很是相信,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吗?”
关上书房的门,高育良折身望着祁同伟,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祁同伟疑惑道:“难道不是因为,他精准预测到了丁义珍的事?”
“最高检的行动,省纪委书记的就任。”
“朝阳全都说中了,这难道还不值得我们相信吗?”
高育良好笑不已。
“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光靠着几份报纸,跟我谈谈明朝历史。”
“光凭这些,就让你、我,都选择了无条件相信他?”
“同伟,老师想听你的心里话。”
高育良放下茶杯,转悠到窗前,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
祁同伟罕见的陷入沉默,一言不发,神色十分的复杂。
高育良叹气道:“你不说,我来说吧。”
“你的一切,急功近利也好,追求上进也罢,这都不是真实的你。”
“同伟,在老师面前你都戴着面具,想用一个不择手段为求进步的形象,来遮掩背后的恶。”
“确切的说,是昔日的山水集团,以及和赵家的勾结。”
祁同伟脸色微微发白,依旧默不作声。
高育良转身看着他,笑道:“当时你把朝阳带到我面前,不一定是真的相信了他的那些话,那些对于时政的预测。”
“你是要借助他,在我面前营造一个........用时髦的话来讲,这叫人设。”
“用你的人设来掩盖暗地里的罪恶,来遮掩你的贪赃枉法。”
“同伟,老师说的对吗?”
祁同伟满脸苦涩,找位置坐下,自顾自的抽起了烟。
“老师,我,我没想过利用朝阳,他是我亲外甥。”
“我更没想过利用您,不管您相不相信。”
高育良回过身,走上前平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师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都过去了。”
“那是以前的你,是以前的祁同伟。”
“如果你一直没改变,今天这场谈话,可能你到死都不会出现。”
祁同伟猛吸一口烟,眼眶发红。
对他来说,那些所谓的过往,总是有些不堪回首。
“那您今天跟我说这些?”
祁同伟不太理解,抬头望着高育良,却见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正如我所说,在丁义珍事发前,我是怎么会相信朝阳的呢?”
“一是为了明哲保身,不想让你,更不可能让丁义珍的事情,来给我们惹麻烦。”
“这第二嘛........当然是因为朝阳的身份,让我不得不对他,起了几分重视之心。”
祁同伟诧异的抬起头。
“身份,什么身份?”
高育良一边走向书架,一边开口说话。
“他是你外甥,在你带他来见我之后,我就在暗中调查过他身份。”
“这件事我谁都没说,包括你。”
高育良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没多久就拿出了一份保存完好的文件资料。
“几年前,光明峰项目初创,省里大力支持,市委也在努力招商引资,吸引了外资企业的注意。”
“这其中有一个人,当时的他,应该是新加坡华人商会的会长,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祁同伟翻阅着手上的资料,缓缓摇头。
几年前的他,还忙着和赵瑞龙等人勾结,哪有心情在意这些事。
但他很快就翻到了那个名字。
徐天养!
祁同伟瞳孔地震,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姓徐,而且这个名字........比起他胜天半子,可还要霸气的多。
祁同伟猛地抬头,也总算明白了过来。
“您!您是怀疑,这个徐天养和朝阳有关系?”
高育良点了下头,反问他一句。
“朝阳的父亲,你的姐夫,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姐夫叫什么名字吧?”
祁同伟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唾沫,印象中,自己连那位姐夫的面都没见过几次。
不过名字,他还是知道的。
“天生,徐天生........”
天生,天养......
祁同伟头皮发麻,情难自禁。
他疯狂抖动着双手,一是没想到高老师在暗中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二是搞不懂,大外甥的身份,怎么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后来呢?”
祁同伟迫不及待的追问。
高育良无奈摇头,给了他一个苦涩的表情。
“线索断了,当我查到这里的时候,就有人把我叫停了。”
“你也别问是谁,总之,能让我停手的人,你就自己想吧。”
“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沙书记的夫人姓徐。”
“当时阻止我继续往下查的,正是这位徐夫人。”
高育良把埋藏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心绪起伏不定,好在也算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祁同伟嘴里发苦,喉咙发干。
这里头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他接受不了,脑细胞处理不过来。
“朝阳身后隐藏着巨大的谜团,正因为这样,我当初才选择相信他。”
“我想看看他能走多远,我想看看背后的这张网,到底有多大。”
高育良给出了最先那个问题的答案,祁同伟此刻的心情,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朝阳知道这事儿吗?”
沉默良久,祁同伟才回过神,神色依旧充满了说不出的震撼和复杂。
高育良摇头叹气。
“他当然不知道了。”
“他还年轻,这么大的事情,连我都感到心惊肉跳。”
“他要是知道了,反而是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