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瑜老实答道：“学生不知。”
    “还请大人赐教。”
    曹修竹点点头，心情实在有些愉悦。
    只有在这样的学生面前，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愚笨。
    “今日洛京城中的风言风语，你该是都听说过了吧？”
    杨瑜不解，反问道：“曹大人所指何事？”
    曹修竹眯了眯眼，一字一句答道：
    “有关陛下意图废相之事。”
    杨瑜听得一愣：“这…这难道不是不知所谓的谣言？”
    “当然不是。”
    曹修竹摇头：“原先本大人也这么以为。”
    “但最近调查过后才得知，这些都是齐雨那群老贼的阴谋。”
    “他们意图谋害父亲大人。”
    “故而放出这般风言风语，意图混淆视听，蛊惑陛下。”
    杨瑜脸上满是惊讶。
    似是被这番话惊住，嘴巴都忘记合上。
    好一会儿，他才问道：“这么说，如今丞相大人的境况已是岌岌可危？”
    “没错！”
    曹修竹重重点头，掷地有声地问道：
    “身为国子监生，你愿意看到精诚为国的丞相大人平白蒙受冤屈吗？”
    “当然不愿意！”
    杨瑜顿时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曹相一生为国，何等兢兢业业？”
    “岂容奸贼肆意污蔑迫害？”
    “不仅是我，国子监所有监生，都不会同意！”
    “不错，这才是我大魏儿郎该有的血性！”
    曹修竹满意地赞扬了句，才继续道：
    “现在，本大人欲要涤清污秽，致君圣明。”
    “让那些奸猾宵小无处可藏。”
    “杨监生可愿出一份力？”
    这话让杨瑜更加激动了。
    当即拱手拜道：“大人尽管吩咐！”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学生也在所不辞！”
    “很好！”
    “很不错！”
    曹修竹面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你且回去，将你那些同窗发动起来。”
    “上书也好，叩阙也罢。”
    “一定要最大限度地表明你们对父亲大人的支持！”
    “要让皇帝陛下知道，父亲大人于大魏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只有这样，才能真切保住父亲大人圣眷不失，从而将齐雨那群老贼完全绞杀。”
    “明白了吗？”
    杨瑜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将这番话于脑海里过了一遍。
    随后似乎是终于想明白了。
    才重重点头应下：“学生明白了。”
    “定不会辜负大人与曹相所望。”
    随后，也没在这久留。
    起身离开了酒楼厢房。
    曹修竹倒是没急着走。
    坐在座位上，又美滋滋地就着菜肴，小酌了几口。
    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
    边上随从见状，也有了说话的胆子。
    笑道：“公子此番运筹帷幄，为老爷保住相位。”
    “想来之后定会得到老爷认可的。”
    “哈哈哈！”
    曹修竹哈哈笑着，故作谦虚道：
    “倒也不至于说运筹帷幄。”
    “只是从身边人，从父亲那边，学了些雕虫小技而已。”
    说是这么说。
    但他那副嘴脸，实在与口头上不同。
    俨然对自己安排下去的事情很得意。
    他又抿了口小酒。
    脸上浮现了些酒意带来的红晕，继续道：
    “要本公子说。”
    “只要肯交流沟通，这世上哪有什么难事？”
    “偏偏父亲一直自以为是，总喜欢说些让人头疼的谜语。”
    “这样哪成得了事？”
    “这回，我偏要让父亲大人瞧瞧本公子的本事！”
    ……
    另一头。
    杨瑜回到国子监。
    第一时间找到了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几位同窗。
    他们看到杨瑜，还颇为好奇地问道：
    “瑜兄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别提了…”杨瑜面色沉闷地摆了摆手，“出去接了个大麻烦回来。”
    他这时的态度又有了变化。
    好似方才在酒楼里那激动的态度，都是演出来的一样。
    “哦？”
    南邈更加好奇了，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不仅是他，另外几人也都凑到了杨瑜这边，等着他娓娓道来。
    杨瑜与这几位都是多年老相识，深知他们秉性人品。
    倒也不必担心消息走漏出去。
    于是直接将方才与曹家大公子之间的交谈与他们说了一遍。
    说完。
    他再次叹了口气。
    “本以为这位曹公子唤我去只是像往常那样诗酒宴饮，没想到竟还有这么棘手的事情等着。”
    他面前的同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眼中皆有惊诧之色。
    南邈率先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传言中曹相将要被废的消息是真的？”
    “怎么可能？”
    “完全有可能。”
    另一个名叫全知节的监生答道：“不然，曹大公子不会这么着急，甚至都找上我等监生帮忙表态了。”
    “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好笑，“倒也真是出乎意料。”
    “六部尚书与曹相之间的争斗，竟已摆到明面上来了。”
    “看来是逐渐白热化，快要分出个胜负了。”
    “山雨欲来，暗流渐起啊…”
    南邈感叹了句。
    然后又转头看向杨瑜，问道：
    “瑜兄打算怎么办？”
    “在下也正苦恼呢。”
    杨瑜手指按了按太阳穴。
    “若是帮曹公子办事，势必会被卷入权争的漩涡之中。”
    “裹挟之势下，我等监生柔弱之躯，一不当心便会粉身碎骨。”
    “可若是不帮，又肯定会得罪曹公子。”
    “届时在曹相那边挂了号，日后前途必然黯淡啊…”
    这话说得在场几人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能混在一起。
    自然是立场十分一致的。
    多多少少都与曹相一脉有点关系。
    杨觉所担心的问题，他们当然也有。
    一群人或摩挲着下巴。
    或双手抱胸，皆沉默许久。
    好一会儿。
    南邈似乎想定了什么。
    率先开口劝道：“在下觉得，瑜兄还是该帮一帮曹公子。”
    “哦？”
    听他开口，杨瑜眼中顿时有了光芒。
    迷茫之人，最想听听别人的建议。
    无论对错，至少能帮忙做决定。
    “南兄有何高见？”
    “你看啊…”
    南邈掰着手指与他一一盘算道：
    “咱们这帮人，基本都是与曹大公子混得比较近的那一派。”
    “说好听点，是为日后前途铺路，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