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深夜。
但那秘阁驻地照样还有人在。
很巧的。
正好还是与他相熟的那位名叫左秀的秘使。
见赵签三深夜乔装前来。
左秀也很纳闷儿。
这位洪大人的亲戚。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正要开口询问。
却没想到赵签三自己却是急急忙忙地开口了。
“请左大人救我啊！”
听到这话。
左秀心中一凛。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就见得赵签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
层层解开，里面竟是个小锦囊。
左秀一时糊涂了，问道：“这是什么？”
赵签三于是将自己今晚的遭遇与他说了一遍。
还补充道：“依小的看，那家伙癔症不小，而且对我大梁心怀敌意，说不定就是敌国探子。”
“小的如今被他找上，好不容易才敷衍过去。”
“之后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请左大人救救我吧！”
左秀没经历过方才那番诡异情状。
对赵签三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并不觉得这小小锦囊就能传递什么癔症。
大喇喇地将其拆开来。
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
上书：明夜子时，翠竹居天字号包房，恭候佳音。
所谓翠竹居。
左秀也知道。
是梁都一家很出名的酒楼。
当初百里鲜在清查何党之事中分崩离析。
翠竹居接手了其绝大部分人手。
如今成功坐上了梁都餐饮行业最高位的宝座。
能订到这种位置的人，能是什么患了癔症的疯子？
左秀有些不解。
但看着赵签三那急切的神情，他本能地觉得这家伙没有说谎。
于是乎。
果断地将这条子往上递了出去。
连带着，还有赵签三描述的情况。
希望上面那位大人能给个好点的处理意见。
左秀用的是急报系统。
所以上面的答复很快就回到了他的手里。
带着好奇，左秀迅速将其打开。
但这一看，却看得他傻眼了。
上面只有三个字。
不用管。
这是何意啊？
那位黄大监是完全将这事当做了捕风捉影？
不太可能。
黄大监身为陛下近侍。
向来紧张梁都的所有蛛丝马迹。
不会让任何可能的危险靠近陛下。
绝不会轻易忽略这等明显的刺驾团伙。
那…是他老人家本来就知道这事，对其另有安排？
可左秀也没听过啊。
他身为秘使。
在秘阁之内的地位已经很高了。
连他都没听过的秘密安排……
想着想着。
左秀心里突然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不能多想。”
还是顾好自己再说吧。
……
另一边。
魏忠贤府上。
难得的。
这位东厂督公竟是又在这里落脚休息。
甚至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大梁诸官员很熟悉的面孔。
黄离。
这位秘阁大统领，不知怎的，也出现在了这府上。
大晚上的。
大梁两大特务机构的头头，不去睡觉，不去办事，反而坐在这里赏月饮茶，对坐闲聊。
场面看上去颇为怪异。
见黄离将手中纸条丢进炭炉烧掉。
魏忠贤好奇地问了句：“这般深夜找来，难道是什么大事？”
“算不上什么大事，”黄离笑着摆手，“只是手下人收到城内一商贾禀报，有人纠集人手，意图谋刺陛下。”
“下面人不知真假，故而上报寻求个答复。”
听得谋刺陛下四字。
魏忠贤愣了下。
随即想起这段时间在安排的事。
“啊？”
“莫非真有人头脑灵活到这个地步？放着英王殿下的‘从龙之功’都不要，就是要为陛下尽忠？”
“哈哈哈哈！”
黄离笑得越发开心了：“倒也不是。”
“那商贾的来头我倒也清楚。”
身为洪清的顶头上司。
他是知道赵签三底细的。
这位大梁功臣的选择。
在他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是受了这边恩惠，才能重新起势。
不愿投入陌生的英王麾下也很正常。
黄离将此事与魏忠贤说了一通。
引得他也哈哈笑起来。
笑完，魏忠贤却是长叹一口气。
“唉…真没想到啊，大梁这么多传承久远的世家大族，竟然还比不上区区南逃商贾。”
“同样世受国恩，不思报答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着谋逆犯上，当真该杀！”
他脸上依旧是一片祥和。
语气里却隐约带上了些煞气。
边上黄离似乎没听到。
自顾自地说着：
“看起来，那些人该是谋划得差不多，胸有成竹了。”
“胆子越来越大，竟然连密会都敢选在翠竹居，完全不考虑避人。”
“一点不奇怪。”
魏忠贤淡淡答道：“整个梁都，多少官员豪门参与进来了？”
“要是我有这么多拥趸，我胆子也大。”
他摇了摇头，一脸唏嘘：“真是触目惊心呐。”
“一番简单的钓鱼行动，竟然捞出来这么多鱼获。”
“若不是我等早有防备，暗中掌控一切，说不得陛下真要受些损害。”
“那督公接下来可有安排？”黄离好奇问道，“是要继续钓鱼？”
“不用了。”
魏忠贤否定道：“给了他们那么多时间。”
“该参与的差不多都参与进来了。”
“剩下的那些要么脑子够好，认清楚了如今大梁是谁做主，不敢反叛，不用抓。”
“要么是实力弱小，抓了也没用。”
“这些人，还是要留一留的。”
“毕竟，梁都这么大的摊子。”
“一口气杀了这许多人，总要有些人来填补空缺。”
这番话，黄离很是赞同。
他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打杀一批，再留一批。
不但不会造成什么乱子。
反而会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让后来者再不敢动什么歪脑筋，乖乖地为陛下宏图霸业出力。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黄离又问道：“这么说，督公准备收尾了？”
“可要我秘阁分些人手协助？”
魏忠贤摇了摇头。
“不必。”
“这些家伙太跳了。”
“都不用卧底报信，东厂就能把他们的行踪查个底朝天。”
“结果他们还凑巧都聚一块儿要密谋了，正好让我们包个饺子。”
“明天夜里，东厂会直接动手。”
“再两天祭天大典就要开始了。”
“必须在那天之前，将所有隐患扫除干净。”
“万不可让仪典出现一丝一毫的变故。”
“否则，老奴没脸再见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