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轻飘飘地一句话,可每个字眼都沾着冯盼睇的血泪。
不过这些人看周围人的脸上都带着同情可怜,他们就识趣的闭口不言。
谩骂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和女人愤恨肮脏的语言,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冯盼睇的眸底越来越绝望,原本有些黝黑泛红的脸颊,却看上去没有那么黑了,一寸寸皮肤连带着嘴唇都泛着白,从包扎好的布条中间透露出来。
她浑身散发着浓浓的绝望,这绝望的气息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现在的冯盼睇看着还不如刚开始那牙尖嘴利的模样,至少是个活人。
而此时,她看着却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若不是还喘着气,就真如死尸一般了。
就在这时,冯盼睇的爹娘已然挤进人群里,冲着冯盼睇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两人仿佛就像个瞎子一样,看不到女儿的凄惨和绝望。
他们只知道,冯盼睇让他们没脸了。
冯盼睇的爹上去就给冯盼睇连续几个大嘴巴子,打的冯盼睇嘴角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流下。
原本轻轻包扎的布条,也七扭八歪的,隐隐还能看到被冯大花挠的一绺绺的血痕,沟沟壑壑的,丑也是真丑,可怜也是真可怜。
冯盼睇没有一丝反抗,就被动承受着。
但冯盼睇的爹扇了她几个大耳光还不解恨,一脚就踹了上去,踹到了冯盼睇的肚子上,将她踹的滚落在地。
她爹一脸狰狞丑陋。
“早知道就该把你掐死,省得你现在丢老子的脸。贱人,女表子......”
他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冯盼睇,极尽的辱骂,还在对她实施了暴力,一脚一脚的踢在冯盼睇的身上。
好像冯盼睇是杀了他们全家的仇人一样。
冯盼睇的娘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细长的棍子,抽打着冯盼睇的全身。
邻家婶子的旧衣服,都被抽开了数条口子。
“你这个小蹄子,就那么缺男人,你怎么不去卖啊,你去躺在那窑子里,两腿一开,还能给家里赚钱......”
王秀琴和殷长福一脸不忍的望着凄惨的冯盼睇。
他们可怜冯盼睇,可又觉得她可恨。
心里的念头,复杂极了。
肖盼盼不是故意不去阻拦的,虽然她知道古代对于人命,尤其是女子的命,毫无在乎,甚至还不如草芥。
可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她都反应不过来。
知道听说过,和亲眼看见完全是两回事。
每一次,她都会那么震惊到脑袋好像卡壳了一样。
但她见过的那几个,但其实这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当她看到冰山一角,殊不知,下面埋藏着的是一整座巨大的藏污纳垢、脏污狼藉的冰山。
当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家中地板下缝隙里已经爬满了无数的蟑螂。
冯盼睇的父母是暴行,是虐待。
可在这封建王朝,却算不上犯罪。
谁家不打孩子。
这样一句话,就能将所有劝架的人顶回去。
“够了。”
肖盼盼暴喝一声。
张斯年立刻抽出手中的刀剑,横在冯盼睇和她爹娘的中间。
只一瞬,她爹娘就收回了自己的谩骂和虐待。
肖盼盼都快气死了。
让自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这是为人父母能说的话?!
怪不得冯盼睇想尽办法想挣脱这个有毒的看起来父母双全,其实一点都没有爱的家。
也不能说是家。
毕竟,说起家这个字,给人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温馨和谐幸福的。
只给人带来痛苦、恐惧、自卑的,算什么家。
冯盼睇两人虽然不再对冯盼睇施行暴力,可他们并不害怕。
不是不怕张斯年,而是就算是当官的,也不能管他们教育孩子啊。
“大人,我这闺女实在是不守妇道,不堪为人,树不修不直溜,我不打,她就不知道自己错了。”
“大人,我们也是教训自己孩子,有什么错。”
“就她做的那混账事,实在是有辱家门。”
本对冯盼睇同情的村民们,瞬间被冯盼睇爹娘的几句话扭转了想法。
不少人点头,要是自家闺女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打死也是活该。
“这倒是,谁家不打孩子。”
“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以后家里的兄弟姐妹说亲都难了。”
“哎,说的是啊。”
“照我看,打死都是活该。”
“要是我的话,我就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省得连累家里。”
冯盼睇只是被动的承受着爹娘的打骂,整个人本就绝望。
听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她终是再也无法忍受。
她知道,她活着也会生不如死。
与其如此,倒不如死了干净。
刚刚冯盼睇还有很强的求生欲,如今却是一丁点没有了。
或许是有的,可现在谁又能救她呢。
冯盼睇忍着全身的伤痕和剧烈的疼痛,眼睛一直盯着某个地方。
肖盼盼一直在注意着冯盼睇的神色。
她见冯盼睇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
村民们还着冯盼睇批判着着,指指点点的。
没人注意到冯盼睇的眸底的坚定和狠意。
狠意不是对着别人的,而是对着自己的。
肖盼盼的脚步不自觉地朝着冯盼睇盯着的地方走去。
冯盼睇的耳朵,有无数嘈杂的声音。
每多一个人说一句,就在她的心上划一刀,压上了一根稻草。
从来不是一根稻草就能压死人的。
冯盼睇猛然冲向屋子的墙壁,虽然不是砖墙,但是土坯墙, 也是能撞出人命的。
“哎呦~”
众人仿佛是法官一样,对冯盼睇肆意的宣判着她的罪行。
正说的起劲呢。
只听到哎呦一声,声音都劈岔了。
众人定睛一看,肖盼盼捂着肚子,面色痛苦。
冯盼睇也倒在地上,一脸不可置信。
两人撞作一团。
“嘶~姐妹,你撞人也忒疼了,哎呦,我的肚子啊。”
不是肖盼盼说,她真的差点被冯盼睇撞飞。
可想而知,冯盼睇求死的心是多么强烈。
肖盼盼好似内脏都受了伤,肚子里面疼的厉害。
冯盼睇呆坐着,内心极度震撼和感动,以至于她愣着说不出只言片语。
她瘦弱的没有一点肉的脸颊上,一双还算大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两滴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迅速充盈,而后掉落。
紧接着,就是两行不停歇的像是水龙头似的热泪,本要顺着脸颊滑落,可却被脸上的布条吸的干干净净。
那布条,就好像是肖盼盼,那泪水,原本应该是最鲜红的液体。
布条吸走了冯盼睇的眼泪,不让她脸上的伤口被泪水腐蚀。
就好像,肖盼盼刚刚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她即将撞到墙壁上的头,让她免受伤害。
冯盼睇的眼泪汹涌,喃喃自语道。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