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不屑冷哼了一声。
    宋清浅淡淡问:“你可是不服？”
    刘庆小声嘟囔:“一个坤泽凭什么做我们先生。”
    宋清浅不苟言笑，说:“你大可放声说出来，不必藏着掖着。”
    “难道不是吗？我等千辛万苦才进了国子监，先生却是个坤泽？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刘庆皱着眉头，戾气很重。底下人也小声议论。
    宋清浅不怒不愠，看着他问:“我倒想问问你，坤泽做你的先生，你觉得颜面尽失，那何人做你先生才可让你心服口服？”
    学堂中都是些十五六岁的学子，他们大多都是乾元，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
    她们中不乏与刘庆同样想法的人，在她们眼里，坤泽该是待字闺中，到了年纪，议好亲，嫁人生子。
    “自然是如我等一样的乾元君。”刘庆答她。
    宋清浅笑了一声，学堂中投来的目光她感受的一清二楚。她缓缓走回阶上，坐下来，狭长的凤眸睨着她，说:“说说理由。”
    “乾元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各方面都优于中庸和坤泽，自古有所成就的几乎都是乾元，就连朝中重臣也都是乾元，我朝更是有规定，坤泽不可入仕。坤泽，还是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好。”刘庆趾高气昂，语气轻浮。
    宋清浅手指有序的轻敲桌面，淡淡问:“除了这个，可还有旁的理由吗？”
    刘庆眼缝微眯，勾唇一笑:“旁的不说，宋先生，请恕学生直言，坤泽每月必有潮期，而乾元易感期频次则少很多。若是先生潮期稳定，自是不必多说，可若不是，哪日不小心，先生当众发了情，我等该如何自处？”
    其他人也纷纷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宋清浅。她面不改色，带着浅笑。
    她这笑太熟悉，萧北棠看着她，暗暗出神。
    “还有吗？”宋清浅又淡淡问了一句。
    刘庆以为他的话至少会换来宋先生一顿训斥或是将她气着，他甚至还意淫了这个坤泽哭唧唧的从学堂受了委屈跑出去，再也不肯回来任教。宋先生如今的反应，却让他摸不到头脑。
    刘庆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暂时，暂时就这些。”
    宋清浅停了轻敲的动作，睥睨学堂众人后，问:“你们是否也如他一般想的？”
    众人面面相觑，宋清浅便明白了。
    “我本以为，国子监的学子能有所不同，想不到还是一样的狭隘，你们竟不论学问深浅，只论性别天性？”她起身再次下殿，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个一个的过:“乾元确实几乎哪方面都强过坤泽，这毋庸置疑，生而如此，却并非一成不变。若你们觉得处处胜过我，可向我挑战，若我输了，自然也不配为师。”
    “不限于诗词歌赋。”宋清浅补了一句。
    “这……”众人一片哗然。她竟敢这样说，或许她学问很深，可旁的她竟也敢夸下海口？
    “至于，你方才说的潮期，确实是个问题。”她目光一沉:“却不是你拿来不尊重先生的理由。”
    “阿棠，你别说，宋先生这模样与那日在百花楼如出一辙，让人肃然起敬。”萧林在她邻座用手挡住脸，悄悄同萧北棠说。
    萧北棠剜了她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又看向宋清浅，确实，她这样子与那些娇滴滴的坤泽很是不同。
    “先生所言极是。”学堂一隅的陆无忧悠悠开口:“我等入学自是为了探究学问，如何能因先生是坤泽之身，便看轻了她？”
    宋清浅朝她看了一眼，他一身素色长衫，脑门前一撮不羁的呆毛，生的眉目清秀，是个俊俏的乾元。
    她对着宋清浅微微一笑。
    萧北棠自然也看到了，长得斯斯文文的，不折不扣的一个小白脸！她暗暗翻了个白眼。
    “学生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事实如此。既然先生愿意接受我等的挑战，那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刘庆刻意放低些姿态，想引她同他们比试一番。比起言语上的碾压，实力上的碾压，才更有说服力。他也自信可以胜过这个宋先生，区区一个坤泽，能有多大能耐？
    宋清浅悠悠开口:“既然如此，比什么你们选。可要先说好，若我赢了呢？”
    刘庆好笑道:“宋先生，若是你赢超过一半，学生等甘愿认输，学生可自请离开国子监。”
    宋清浅抬眼看着他，气定神闲说:“我不要你们谁退学，于我无益，我只要你们往后，尊师重道，奉行我的话。”
    “好！”刘庆叫衣摆一撩走出来抱拳一礼:“先生可要说话算话。我等若赢了，先生退出国子监！”
    不等宋清浅回答，萧北棠和陆无双异同时站起，异口同声道:“何用先生，我同你比。”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看谁。她们面色冷峻，都看着刘庆，听到彼此说话，互看了一眼。
    “阿棠？”萧林小声唤她，用气音说:“你不是不想受她约束吗？现在就是好机会啊。你这是做什么？”
    萧北棠没理她。
    陆无忧拱手:“宋先生，学生陆无忧，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因此学生愿站在先生这边，替先生与他们比试。”
    宋清浅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若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往后也难以服众。”
    宋清浅看了一眼萧北棠，眼神中传达着相同的意思。
    萧北棠默了默，坐了下去。陆无忧也跟着坐了下去。
    “那今日的课就先不讲了，你们现下可想想好要与我比什么，午后，便一较高下。”宋清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学堂里顿时七嘴八舌嘈杂起来，她在时那些学生没像刘庆那样直白的同她打擂台，她才一走，那些人便哄起，跃跃欲试 。
    萧北棠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提出比试，这些乾元，虚伪自大，打心眼里便未能瞧得起坤泽，她开始为和她们一样的性别而耻辱了。
    她面色不愉打算离开，萧万琪拉住她到一边，小声问:“你想宋先生赢？”
    “我只是不想那帮鼠目寸光的人赢。”她目光看着围坐一团的人群。
    “既然不能和刘庆他们比，那你就和宋先生比，然后故意输给她。”她声音极小，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
    萧北棠恍然大悟！有道理，反过来帮她，增加她赢面。
    她把萧林和萧万琪聚到一块，说:“你们每人想一个自己不擅长的，等会儿写上去。”
    “不擅长的？可我什么都不擅长啊。”萧林挠挠脑袋，面露难色。
    萧万琪笑了一声:“那就选你擅长的，往差了走。”
    “骰子，我跟她比骰子。”萧林得意的扬起嘴角。
    “那我比解孔明锁，我直接解不开，认输不就成了？”萧北棠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好了。
    萧万琪笑了笑:“那我，就比吟诗作对吧。其实无论比什么，咱们认输就成。不过你们二人的看起来，太过不正经。”
    “让她瞧出来，会不会不大好。”萧北棠犹豫不决。
    话音才落便瞧见陆无忧径直走上去，在名册上写下名字，而后鄙夷了那一堆人一眼，大摇大摆出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