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阙与其说是发疯,不如该说他倒霉。
郁绥之至少还能在倒霉里找点好,他自己就纯纯犯无妄之灾。
他又被关进这个只会下雨的世界了。
真是奇怪的天气,明明有着晴天,可雨水一直会落下来,又或者返回去。
在天空之上是另一座倒影,雨水是穿过它而来,还是就在倒影里也开始反着下雨。
上雨?
他没有上去过,一旦想去到高处就会被无穷的压力制住。
此刻梵阙的爹妈正在努力把儿子压住,听着孩子一直念叨要去天上,还死命往高处飞,谁家父母坐的住?
“我当年已经退出了实验了,诅咒为何又复发了!?”
正在被迫像供大爷一样,着急但慢走的郁绥之:视角给我这里干什么?
已经被这个“大爷”气的只想着快走(然后拿刀开了它!)。
当年在剑宗醒来的“谜”在多次尝试无果,依靠自己(它就是块地砖啊)离开不行,其他人也靠不住的情况下,终于勉强接受事实,至少莫名收到了大量信仰供给,安慰自己也不亏——
个屁,它还要自我努力消化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要不是数量够多,它怕是要饿死在剑宗。
地砖生气。
于是在这之前接手导致沾染上诅咒被影响的,不管是否知情,“谜”也不打算去主动解除。
把它从费城送过来还能是好人?
再加上剑宗居然舍得把原本镇宗大阵(剑宗祖上阔过的,不然怎么建立宗门)的中央阵心给当了隔离室。
压制效果很强,它就算想,也没办法千里之外解决事情。
但从这件事上,剑宗被自己人骂疯魔倒是一点没错。
一旦有什么意外,别说复兴,就连原本作为另一个底牌,自古流传下来的镇宗大阵都得赔进去,到时候连从头开始的资本都没有了。
说回诅咒这东西本来是接触最多的梵阙的父母受着的才对,可这是无主观控制的诅咒啊。
谁家下咒是随便乱甩下着玩的?
这导致这东西就跟个人工智障似的,只有个前置条件,那就是接触人的气息。
而梵阙是他两儿子啊,两个前置条件都满足,诅咒自动理解成这是最优解,然后一顿输出。
之后梵阙的母亲交出“谜”后又退出,没再接触,加之“谜”苏醒,觉着这人应该还算有点救,撤回了一部分。
为啥是一部分,因为之前的已经全在梵阙身上了,他又不在后山跟“谜”能面对面。
好在大阵压制加上,他母亲身上的诅咒已消除,不会因长时间跟梵阙接触,再刺激到本体被压制而陷入沉睡的诅咒,这才渐渐好了起来。
之后才有功夫跟曦宗来人扯皮,在为着什么拖着时间。
而郁绥之将“谜”带了出来,让梵阙身上的诅咒再次爆发,反而给她自己提供了方便。
不过“谜”看人的眼神向来不好,梵家几乎只有对待家人才是温和的。
整个接触过“谜”被诅咒的其他人不会一个都有,可在郁绥之带出“谜”之后,唯独能发疯的却只剩梵阙一个。
无意识的全凭携带的诅咒自行判断下不下,正常来说程度都是统一的,不存在轻重。
其他人去哪了?
“谜”如果能收服,本身是一件不错的宝贝,而梵家作为重视血脉家族,不会放着这个增强自身实力的宝贝,反而给了剑宗。
除非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如果不存在。
要怎么才能意识到,自然是已经试过了。
毕竟“谜”所谓昏睡的时长很奇怪。
之前它的描述是不记得,并不是之后在剑宗期间说的不知道。
梵家暂时放弃了“谜”为了弥补损失,他们需要一个接手的,刚好剑宗有高品质材料这种需求,梵阙母亲剑宗长老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幌子。
“曦宗不是已经加快把贝盒送去了吗?还没到?!”
大概清楚自家都做过那些事,所以在听到儿子又再次犯病的消息,她几乎以最快速度将盒子交了出去。
只要能压制住那东西,剩下都好说。
ps:贝盒只有拦住干扰的作用,已经爆发过但又没清除的诅咒该复发还是会复发,毕竟这个活体盒状贝壳自己就靠着保存物身上的诅咒御敌,而移动手段则靠着依附物体活动,比如郁绥之这个被强行绑定的。一般只有依附物体失效后才会选择下一个顺风车 ,简单来说要解除绑定就得看情况选择死或者是截肢。
这种情况在郁绥之被绑定之后“记录”就说明了,得到了郁绥之的一阵沉默,但走一个6。
幸亏只是依附了一只手,砍了就砍了,自己有生骨灵啥的,除了重新长有点痛还需要复健以外,没多余问题。
不过贝类晕车还是头一次,这让数据库又新增了一条。
『备注:盒贝里也会出晕车的。』
这种情况,也是活久见。
梵阙又一次被制住,放弃了上去的想法。
原以为这次离开的会很轻松。
以前他只要接触到那个倒影,自己就能回到现实。
想走捷径依旧不可能。
他想着到处走走找点线索,以往也是只要能找这个世界里唯一格格不入的事物毁掉,他所在的地面就会开始反转成为倒影。
而他因为接触到翻转下来的世界被送回现实。
“可以让我试试吗?”
和绯语没有离开,当然梵家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所有梵阙发病的时候,有和绯语在,他能不那么疯狂,会静静的看着他。
唯独这次梵阙一把推开了人,不管不顾的一直要向上飞。
梵阙的雨世界,除开一直在下雨,都是很平常的物景。
他在东线长大的,东海之滨是个多元化的地方,事物风格相互借鉴融合。
海滨小镇的样子,建设的很好,石子路交错延伸白墙蓝顶,上下的阶梯,扶手是嵌着贝壳碎的矮墙。
每走几步都能看见花,墙角里花坛里的,盆栽,或是谁家的小院子。
鲜花,这些是精灵们的建议。
很有生气。
一切都很符合他的印象。
除了那个在雨中低头赏花的人。
他们那时候还不认识,是他随着父母来到剑宗这边后才遇上的。
那时候他好像也在赏花。
做着和以前一样的动作,安安静静,原本没什么,但他不该出现在自己记忆中的东海之滨。
他承认在被拉入雨世界的时候他逃避了,因为入眼就是那个安安静静冲他笑了笑又重新去仔细看花的人。
他惊慌的将人推开,这么多年过去。
从未想过还要选择杀死他来换自己回到现实。
他拼命向上的。
“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和绯语像之前很多次那样安抚对方。
“真的吗?”
“嗯。”
等待他的是贯穿心脏的攻击,或许在下一次诅咒爆发的时候,梵阙还能重新遇见他。
自己打着伞看到了血色的凌霄花驻足的时候,一抬头会看到他,笑笑又低下头,就像梅雨季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