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不陡,但有些长,木石丛生,浅灵身上划了几道伤,腿上也摔得肿痛。
然而无暇自怜,贼匪已经顺着平滑的山路溜了下来,慢慢走到了跟前。
“小辣妞,这下你可跑不掉了吧。”
刀疤脸揩掉脸上的血,对同伴道:“那玩意儿给我,我先来。”
“老大,你快些,天要亮了,村民见了火,定要上来看的。”
“废话少说,我晓得。”
浅灵半躺在坡上,手肘撑地,见刀疤脸一脸淫邪走来,脸上依旧沉静。
马上离开这里,她本不想惹麻烦,但眼下已由不得她了。
她忽然拔出头上的木兰簪,在那人欺身上来之前,簪头一转,花苞顿时瓣瓣绽放,暗器从蕊心迸射,根根细长,针针夺命。
几声利器入肉的声音后,几个贼匪接连倒地毙命。
浅灵累瘫在地上,躺着喘息了几口,放在身侧的右手颤抖不已,她脱臼了。
远处传来陈小娥和乔大宝呼喊的声音,她单手撑地,慢慢爬起来,不甚利落地走了两步,一条铁臂乍然出现,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肢,将她往后拐带。
她的嘴亦被紧紧捂住,脚下悬空。挣扎间,那人扔掉她手里的发簪,然后强硬地拖着她走到偏僻的凹口处,将她丢在了地上。
“周乙!”
天空已经变成了稍浅的灰色,东边天际隐约烫出了一线银白光辉,浅灵能清楚地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就是周乙。
只是他已没有了平时假装亲和的模样,换上了一张冷得可怕的面孔。
浅灵霎时想明白了很多事。
“那些人,是你找的?之前打伤天麟,也是你指使的?”
看到贼匪的一刹那,浅灵就认出来了,那个瘦小不起眼的,可不就是当初闯进宅子的地痞之一?
“是我!”
周乙俯下身来,按住了浅灵的双肩,眼底充斥着癫狂与恨意。
“人是我找的,是我让他们想法子弄死那傻子的,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喜欢你!”
“你这样美,我不忍心你跟一个傻子过一辈子,所以才选择这么做,我都是为了你!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假装看不到,反而攀上了高枝!岳浅灵,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
周乙原本不想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的,他想等刀疤脸劫下了马车,给浅灵喂下媚药之后,他再跳出来英雄救美,亲身给浅灵解药性。
届时岳浅灵失身于他,自然不可能再被贵人接纳,只能嫁给他。
一切安排得好好的,没想到最大的差池在浅灵身上,她居然是个会武的!都用不着他出手,她自己就把那六个痞子解决掉了。
既然不能按计划进行,那趁她负伤在身、对自己没有反抗之力,先要了她的人,结果也是一样的!
想到这,周乙红了眼,从腰间抽出麻绳逞凶地将她双手捆住,低头欲吻。
“不要在这里!”
浅灵别着脸,用捆紧的双手挡住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好歹替我寻片瓦遮身,否则幕天席地的,是想要我死吗?”
周乙顿住了,心底也开始思量。
再过一刻钟天就要亮,此处虽偏僻,但保不齐有捡柴人路过这里。他周乙可没有把心爱的女子露给别人看的喜好。
他忽然想起,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空了的屋子,主人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倒是可以去那成好事。
于是他撕下一片布条,卡着浅灵的嘴角绑紧了,然后将她打横抱起,迅速赶了过去。
屋子很是破旧,柴门堪堪能遮住屋里的光景,顶上破洞,漏下一片微光。
周乙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关门,然后便急色地解开腰带,开始宽衣。
“岳姑娘,你不是第一次了吧?”
浅灵后背贴着床角,见他慢慢走近,除掉了外衫。
“我看见你们两个举止亲密无间,他肯定是碰过你了,对吗?”
周乙两颊泛起红晕,两臂已经兴奋得打起了摆子。
“他碰了你,却抛下你走了,但我跟他不一样。岳姑娘,我既然要了你,就一定会娶你。”
“你放心,我承诺这辈子只有你一个,今日过后,我就找媒人向你家提亲,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他一只手已放到了浅灵肩上,浅灵瑟缩了一下,低着头道:“我手疼。”
周乙闻言,握起她的胳膊察看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脱臼。但他也不是傻子,见识过浅灵深藏不露的本事,哪还能随便解开她的禁锢?
“我不碰你的手,先来一回,然后我再帮你解开好不好?”
他伸手便要来扯衣襟,浅灵仰头避开他的手,下巴隔空点点他的肩头处:“顾着你自己吧。”
周乙一愣,下意识转头,便见自己的左肩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银针。
“这是什么?!”
“毒针。”
浅灵慢条斯理地,用牙齿一咬,解开了手腕上见松的绳结;又慢慢摸索肘部,只听得一声脆响,手肘便重新接好了。
而周乙左手开始不听使唤地抽搐,痛楚从左手指尖攀爬上肩膀,又传到另一只手的指尖,非是那种切骨剧烈的疼痛,而是好像有一千只一万只的虫子在筋脉里爬来爬去,痒又不知何处痒,痛却不知几分痛,十分难熬。
这种感觉持久又密集,只恨不得把自己全身挠遍拍遍。
“不是致命的毒,只要你不挠破肌肤;可若是挠坏了,便会血流不尽,三日毙命。”
“你快给我解开……啊!”
周乙痛叫,已经开始狂打自己的痒处,口中哀求道:“我不碰你了,岳姑娘,求你给我解药吧,我再也不敢了!”
浅灵扶着床头站起来“解毒可以,但你得做一件事。”
“我什么都做!你快说!”
浅灵道:“你现在回城,去县衙承认那六个贼匪都是你杀的,给你三日时间,销了这桩命案,我不想看到这件事给我带来任何麻烦。”
她逃离得果断,殷县令和林蕙现在是还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了,如果还不肯放过她,指不定要拿几个贼匪的命做文章,给她施压,所以得杜绝任何被找茬的可能。
她原想在尸首上做出互相斗殴致死的假象,但被周乙打断,这会儿只怕尸身已经被人发现了,那不如就让周乙认下。
周乙脸色巨变。
几个游荡的地痞而已,官府哪里会在意他们的命?他肯定不会因这事获罪。
可是,他周乙在钱塘地痞流氓里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脉,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不、不行!”
“那你忍吧。”
看着周乙眼中浮起阴鸷之色,她道:“你可以去告诉殷县令,但你身上的毒无名无派,是我独门秘制,就算你找到了最好的大夫,也熬不到解毒的那一天。好自为之。”
周乙眼见她要走,心里一慌,连忙喊道:
“我做!我做就是了!他们就是我杀的!”
浅灵站住脚:“还有另外一件事,替我去办。“
“什么事?”
“五年前,华医案的卷宗,给我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