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开始前,
时间回到剑亿修带领探查小返回。
创伤修复,生机维持。
洛圆拉起临时的营帐,在暴雨过境后立即调动起所有的后勤力量,对重伤的几人展开了急救,要将几人从生死一线中拉回。
手术台上,剑亿修胸口的空洞望眼欲穿,洛云图冷静地组织着一切,能用的人手却只有三位没有实操经验的新手。
浮生自奋勇地拿起针线,在洛里的指挥下将替换的器官拼进剑亿修的身体。
“缝合时注意留出第二轮治疗更换的空隙,连接好经脉,检测排异反应,抑制剂!再去多准备点的抑制剂,不要考虑剂量的问题!给我把荒芜反应压下去!”
洛云图一边推进着手术进度,边呼喝着催促其他人跟进。
他的操作速度很快,仿佛在和死神拼命,不肯留下任何漏洞,对于助手们而言,他们反而才像外行。
或许只有浮生才能一分不差地执行好洛图机械般的命令。
洛云图下刀具的时候,营帐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无关成功与否。
浮生端着一杯热饮,心思却落在腾腾升起的水汽上。
一个女孩在她身边坐下,她是刚才的助手之一。
“你刚好厉害啊,手法比我还娴熟。”女孩并是想夸奖谁,她是想找个借口排解自己的无力感。
浮生也同样心不在焉,没人注意到她那一闪而逝的颤栗,“我也只是别人叫我做什么我就怎么做啦啦,毕竟一条人命在眼前总不能无动于衷吧?“
没错,像这样,你也可以拯救他人。
“啊……对呀,我以后可是要救很多人的。”助手轻声说着,明明刚才还有一点晕血的女孩松了松肩膀,将疲惫的笑意藏起,重新走进营帐。
在她走后,浮生的双手平白一颠,热饮滚烫地溅上皮肤,浮生却没有丝毫触动。
她的发丝耷拉下来,鲜血在犬齿的咬合下渗出,舌尖染上了血腥味。
不要,
不要想起来。
“拜托……”
·
长枪错身而过,年长的温迪书顿首。
“为何,丧失了斗志?”
浮生并未回答,或者并未听见提问,她一个劲地重复着难解的呓语。
“不要!!”
一声轰鸣乍响,温迪戈及时抽身而退,但却有几只同族没能逃开,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白色的物质浸染,缔造出不存在的事物,抹除本应存在的你我。
万物向轴心回归,万物在轴心消融,只有浮生在那之中痛苦地抱头下蹲。
并非感官上的痛苦。
思绪、记忆、身体,在祂的“恩典”中,一切都被打开了。
同时也包括一些,不应被回想起的,不能被回想起来的。
——罪过。
·
大雨,自漫漫长夜飘乱。
大人刚从电话那头告知行程,今夜浮生只能独自在家。
沉重的脚步却叩门而来,警惕的小女孩并未开门,她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扫把,对准紧锁的房门。
咚!咚!咚!
他走过来了,停在这户人家的门口,不幸今晚注定降临。
“什、什么人!谁在外边!“
来人并未客气地和她玩兔子游戏,他野蛮地破坏门锁,破门而入。
那恶徒闯入的瞬间,无数关于杀人狂和屠夫的故事中掠过七岁小孩的脑海,她惊恐地躲进阴影,扫把砸在了地上。
“我看到你了,那边的小鬼!滚出来!”
一声厉喝,然后便再无声响,没有翻箱倒柜,也更多威胁。
就这么寂静无声地过了一会,小女孩探头探脑地张望。
凶神恶煞的男人还在盯着她,但男人跌坐在地,血流淌上家中的地板。
小女孩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她慌极了,她还没法理解,眼前的男人并非入室抢劫的歹徒,而是亡命的逃犯。
“王、王叔,你、你怎么了?你要钱的话……”
男人明显愣了会,或许是因为女孩的年幼,又或者是他现在的狼狈。
小女孩语无伦次地说着,不自觉地向他靠近。
“站住!”男人中掏出一把古铜色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不由分说地指向女孩,“可别以为我不行了,我可还有一枪崩了你的力气!”
小女孩的脚开始发软,她的年龄不容许她冷静,她能理解男人手中冰冷器物的恐怖。
“不准哭。”男人冰冷地下令。
对枪械的过分恐惧压倒哭泣的本能,往日的泪涕哑在腔中。
“把门带上,不许给任何人开门。”穷途末路的男人抖着枪口,示意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女孩踉跄地锁上门。窗外是逐渐远去的警笛。
“我包里有盒东西,拿出来。”男人又下达了新命令,将女孩解脱的梦打碎。
小女孩缓步向男人身边挪去,包里是一盒医疗包。
“我,我……我不会用。”
枪抵在女孩头顶,男人不容置疑地说:“我说,你做。”
没有选择的余地,男人逼迫着一个小孩为自己进行急救。
没有办法,要避免被揭发或痛下杀手的风险,小孩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他们听话。
他也已经走投无路路。
解剖,割肉,取出于弹,缝合,消毒,包扎,再处理下一处伤口。
“往下三寸,你刀偏了……”
女孩强迫自己听从男人的每一个命令,任何偏差都不要出现。
“我,我会救你的。”小女孩夹杂着哭腔,像是在和什么较劲,似乎必须找个理由说服自己,才能将翻腾的不适压下。
“闭嘴!”
女孩从未度过过如此漫长的夜晚,和死亡共处一室整整一夜。
人们找到她的时候,浮生沾了满脸的血,黯淡瞳孔中空无一物,她还趴在冰冷尸体上,孜孜不倦地重复着手术动作。
或许是某一次缝合的疏忽,或许是某一次开刀的颤抖。
又或许那个被叫作王叔的男人,早已回天乏术。
浮生嘴边还在絮絮叨叨念着。
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不管你是好还是坏人。
他死了。
我做错了么?
王叔是坏人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难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
“创伤性精神障碍?”
“是的,”梅洛卡默然回复,“出于一些理由,我调查过她的过去,她有过数次接受心理治疗的记录。”
诺切斯特扶着下颌,视线并未放在对谈者身上,“病症是?”
“这应该不属于你的研究范畴。”
天空没有雨,雾中的伞微微上抬,露出梅洛卡的半只眼眸。
倚着街角的诺切斯特并未松口,葱玉般的手指从,“追逐真理之人,并无界线之分。”
“萍浮生在接受了忘仙的治疗后,逐渐恢复了交流和社会能力,相关的记忆被妥善封存。”这并不最准确的答案,但梅洛卡无疑让诺切斯特知道了想知道的。
“时至今日,忘仙的心理治疗依旧只有认知干涉这类低级手段。”透过厚重的呼吸面罩,诺切斯特的语气中传递着失望。
对普通人使用心理学催眠,只要加上一点暗示让他们能回归社会就行了。
这是忘仙想要的结果,也是那些家属所渴望的。
“在父母的迫切希望下,忘仙对萍浮生的心灵创伤进行了‘治疗’,回归‘正常’的状态,不负责任的。”
尽管缘由各有不同,但对于忘仙的憎恶,梅洛卡十分认同,“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萍浮生都处于一种‘没人吩咐就什么事都不会做’的状态,‘无论是多过分的事都会接受’,在父母的悉心照料下,她得以像正常人一样。
但也只是像而已哪怕现在,甚至将来,这个后遗症伴随着她的‘成长’不断扎根,也越藏越深。”
“所谓成长,是空无一物的玩偶,被周围的人,口中的那些价值观念填满,成为‘大家的提线木偶’的过程吗?”诺切斯特的视线和梅洛卡对上,意有所指地问起。
梅洛卡并未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撑着伞转身,“这些就是附赠了,我不负责解答你的疑惑。”
诺切斯特独自品鉴着灵感的迸发,一切正如她所愿的到来,她找到了一个适格的人选。
·
一个内在空无一物的东西,靠着将别人的东西塞进肚子,让自己变得更像人的模样,这样的行径,算得上“成长”吗?
你要乐于助人,你要与人为善。
你要做正确的事,你要做善良的人。
你要常怀感激,你要秉直做人。
那些话语挤进脑子,让她能在社会中做个正常人。
七岁的小女孩死了,旁人的“要求”与亲人的“希望”重新拼类出一具破碎的玩偶代替她继续向前。
你成为了爸妈的好女儿,老师钟爱的好学生,别人家的孩子,公司最勤恳的员工。
可是你是谁?
浮生的双手颤抖着,眼前的是手术刀和沾满血的手。
胃部的痉挛促使她冲出营帐,脑中炸开的嗡鸣让她不顾正在进行中的手术。
“浮生!”洛云图仓促地瞥了眼奔跑的背影,及时中断可能因为操作失误害死伤员的手术。
浮生从刚准备外出的无衣身旁掠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她去哪,你们……发生什么了?”秦无衣在营帐前问。
有些晕血的目助手回答“浮生前辈刚才独自开刀,因为我们人手紧缺,但……”
“她失误了,差点把雷米尔害死”洛云图冷漠地告诉担任助手的女孩,“你来接手她的任务。”
手术台上,一点低级错误就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秦无衣看了眼昏迷不醒的雷米尔,腹部手术刀绞出的创伤让人感到幻痛。
“我去追她。”秦无右面露担忧。
但洛云里却出声阻止,“不许去。”
没有任何理由的阻拦,让秦无衣无名恼火,但他还是追问:“为什么?”
“你一帮不她!”洛云图头也不回地重启手术中,仿佛刚才发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秦无衣松了口气,语气不容置质疑地说:“但我会去,你拦不住我。”
秦无衣也离开了,洛云图没由来地头疼。
他不消一眼就能看出浮生病灶的所在,洛云图无比清楚清楚谁也帮不了她,那是这个时代的痼疾。
况且,在已经有更靠谱的人跟过去之后,还去追浮生的秦无衣只会单纯添乱而已。
机车在平原上疾驰,引掌声盖过了喧嚣,载着浮生驶向未知的前方。
一群异样的骸兽注意到了这位少女,追逐着将她团团围住。
车轮在骸兽的攻击下倾斜,载具翻转将驾驶者甩出,被构建而出的造物摔在地上,灵力的构造并不稳定的载具就地散架。
“不要……”
“不要过来!“
一些白色的“染料”将扑来的敌人抹除了大半,一些四肢不全的残体摔落在地,踌躇不前的骸兽们为这个威胁的行为震慑。
但骸兽不会畏死,它们盘踞着寻找着猎物的破绽。
·
“抱歉,我不能让你过去。”
秦无衣看着眼前有着赤红双瞳的狐仙,心中一沉,“狐菁?不,你是……”
狐千面摆了摆手,无奈地示意他离开,“请回吧,小子。”
“前辈,这可一点也不好笑。”秦无衣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似乎已经能窥见它们的命运。
尽数损毁的命运。
“我知道你不一般,但你也清楚,你打不过我。”狐千面敲击着手指,漫不经心地说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呵,
孤千面乎轻蔑的一笑,伸出手在身前一划,身后万丈波澜划分出漆黑的一道界线。
“我说过,今天我在这,谁也别想跨过这条线。”
于宣告言,言论铸成不变的铁则。将这不可打破的律令刻进世界的石板。
·
长枪贯穿,挥刀斩首,悬剑赐死。
浮生一路向前,便杀了一路,不知疲倦。
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她到底想宣泄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在竭尽所能地将那些致命的痛楚扔出脑海。
但有一个东西,她挥之不去。
那是一声洁问。
你怀揣着他人塞给你的善良。
你坚守着别人标榜的正义。
你活在旁人的希望中。
「你是谁?」
你还要逃到什么时候!
“不,不要……”
……
等到“狐菁”将筋疲力尽的两人拉回,浮生已经全然不记得这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自可以逃避。
可如果在那他人加予的“正确”中,逃也是种错误呢?我们难不成还要自我审判?
我们总须面对,
那穷追不穷的过去要将我们杀死。
「你是谁?」
·
现在,龙门城内。
这一次,世界之泪并未让她看见么伟大的存在、无人知晓的悲剧,祂只是让她正视“自我”,扭曲不堪地自己。
七岁的小女孩与浮生面对着面。
那个矮她一截的小女孩仿佛从未离开,用着不该有的成熟语调诘问:
「你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少女用双手捶打地面,不顾血液淋漓。
如果我的价值和追求都是别人给的,如果我是连属于自己的人生都不佩拥有的伪物。
——那么你是什么!
宛如镜像一般,有着自己童年模样的幻影一板一眼地复述:
「我是别人给的价值和追求,我是没有自己人生的伪物
——那你又是什么?!」
如此卑鄙,如此可恨,连同这一层意义都受剥夺。
就如你夺走我的一切那般,我夺走你的一切。
而后浮生问浮生:
“「我」为何物?”
女孩的幻影招手,世界之泪听凭她的召唤,将外界的一切隔绝。
「我比你更适合这份力量」
「我比你更坚决」
「就连你捡来的善良,我也可以拥有」
「我有你有的一切,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
「我比你更适合做浮生」
那就拿去啊!
少女振臂挥洒着血液,轴心的物质反哺着祂的载体,又将伤口支苦苦修复。
把我的所有、把我的一切通通拿去!
拼尽你的全力,去拯救在我身后哭嚎的每一个人!去完成你憧憬的每一件事!
否定他们!抛弃他们!告诉我真实的「自己」应该怎么样活!
你能做到的呢?
我把这半辈子都没活明白的人生,还给你!
白色的方块从少女体内析出,代表存在的基石流向面前的女孩,拆解所能拆解的一切,连血与泪都不曾留下。
那古老的人言,再次叩响真理的门扉。
世界之泪。
是谁的泪?
那道幻影浮起,被补全的完整存在开始质变。
「我是岁月,我是星辰,我是烟火,我是浮生。」
向源头追溯,向本质回流
架起理想的木梁,替换上神性的石阶,自神格圣地投下一抹荣光
无穷高远的意志,登临永恒的神位。
幻影逐渐真实,活着早已超越真实的范畴,祂承接世界轴心的神迹,化作这份流动的光辉所衍生而出的神明。
一些浮光般的记忆掠过,向着脑后动抛飞。
这些杂质,留之无益。
虫皇、师生、烈火、大雨、公会、冰霜……
记忆的碎片从溪水演化成洪流。
“够了。”
从那些被丢弃的碎屑中,一只手抓住了女孩,世界轴心的具象、充盈自我的幻影。
她认清了真实与虚假的边界,她转身迎向利刃
无关对错与否,无需他人定义。
“我就是我!”
浮生的怒吼,彻底将这场闹剧终结。
神性在崩塌,源于祂所抖落的尘埃,对自我定义的否定。
难以置信,她本该被分解,被覆盖,而今却反客为主。
幻影与那真挚的“自我”上对视。
存在的意义已然昭显。
·
魔鬼军团并未在自我封闭的白球边缘徘徊太久,他们转身奔赴下一个战场。
球面却在这时开裂,一只手敲开了这软弱的蛋壳,浮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安然走出。
但这并非登神仪式的完成,她亲手粉碎了世界之泪送来的“造化”。
她现在是,物我如一的自己。
「存在神通·我执」
她右眼泛着蓝宝石的光泽,与左眼的澄白交相光辉映,异色的双瞳注视着古老的身躯。
“静候了许久,总归是以失败收尾了么……”温迪戈的口中,隐隐有些失望,他攥起长矛瞄准对手,“不,年幼的战士啊,你已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还有再次一战的斗志,对吧?”
还没有迎来对方的回答,凌厉的长矛破空而出,“那就来吧。”
神通的波动扩散,令人汗颜的气息在积蓄。
有苍桑的声音发问:
「当我成为我时,且何谓我?」
浮生抬手,长矛在身前停带,泯灭成无意义的粉末。
温迪戈再次造出矛,荒芜赐予的技艺在每一只恶魔体内震荡。
全军,投矛!
浮生仰头,看着数不胜数的黑线从天而落,拉出一场死亡的风雨。
“非我。”
神通再次发动,浮生波澜不惊地站立不动。
天上的矛戟被抹除,无止境的被吞没于「非我」的概念推定,将一切不属于“我”的事物排斥出世界。
温迪戈挥动的长臂,将脊背当做弓弦,一柄长枪宽出,穿过层层矛雨直刺而来。
浮生再次使出「非我」将其湮灭,但形体的沦丧并未让攻击止步,绝不让步的意志撞上浮生的身躯。
猛烈的一击,又因无法阻挡出其不意,若是浮生没有觉醒神通,怕是会命丧当场,可惜现在也只是比较棘手的招数了。
形体激荡,名为「我」的副本覆写现实,将脆弱的形体固化成不变的概念。
再来。
温迪拔枪,要用次数打碎所谓的陈规。
浮生动了起来,快如疾雷驰电,「非我」在脚下制造出腾飞的斥力。
投枪刺空,浮生同温迪书正面迎战。
嘭!
一道闪光在温迪戈身上炸开,下一瞬浮生却出现在了温迪的戈身后,越过老爷子袭杀他的同族。
掌心搭在魔鬼身上,强人的动能还没来得及释放,每一粒尘埃都在震颤。
“皆攻。”
一只。
浮生环顾四周,战场的杀伐早已颠倒。
突然泯灭的同族,无法分清究竟是被巨力轰到灰飞烟灭,还是被某种看不见的事物吞噬。
但答案是,天地万物都化作的浮生的刀兵,同仇敌忾地奋力一击。
短短一瞬间,浮生便真切感受到了这超脱自己掌控的强大。
“原来,「我」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吗?”
容不得浮生走神,致命的攻击再次袭来,温迪戈的长枪跨过「非我」的抹除,激荡着浮生的形体。
第二枪。
不想被洞穿的话就必须无时无刻保持着神通的维续,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在被长枪洞穿之前,拼尽全力地削弱对手。
于是,死亡的计数,开始了赌命般的攀升。
第三只。
第四枪。
第七只。
第五枪。
第十六只。
第六枪。
第三十四只。
第一十三枪。
……
长矛归入「皆攻」的控制,成为浮生的兵器。倒转刺穿敌人的身躯,一柄又一柄直到生机断绝。
交锋的余波在周围留下一个个空洞,两侧的建筑缓缓坍塌,而坠落的碎石再度化作了浮生的兵器,粉碎敌人不屈的胸膛。
“道法随心,「我想」造物。”
幻想的兵器具现而出,既有的法则无从拘束,空构的造物不再服从现实的定理,反而取而代之。
我想即我得。
炮火与长枪呼啸,温迪戈与浮生不让分毫。
轰鸣吧。
战斗结束了。
浮生口吐鲜血,缓缓抽出胸口的长枪。
“你做到了。”浮生我惨淡一笑,直视眼前庞大的古老之躯
正如老爷子所说,无论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他会一一粉碎。
老爷子垂眸,非人的面孔上看不出欣喜,与任何同族相比他都算作最货真价实的怪物。
“你做到了。”老爷子苍老的声音让浮生一时没能听情,但怔住片刻后就莞然一笑
我入道法境啦。
以道法境,硬撼创世之上。
纵使放在荒芜的无数场战争中,这并无太多传奇的色彩,但身经百战的老爷子深知这个成就的重量。
无论什么,都不妨碍浮生感到开心。
她坚定地目视前方,哪怕是死神来了也要送上最后的冷漠。
温迪戈上前,举起了长枪。
“灰星,
——开枪。”
没有物的怀疑,浮生相信着她的同伴。
一束束红光闪过,被命中的魔鬼们应声倒地,在不断被削弱血脉的共鸣后,个体的魁梧身躯失去了意义,强大的族群不可避免的土崩瓦解。
温迪戈当即转换了攻击目标,沸腾的魔鬼之力涌入长枪,向着天边的刽子手奋力一击。
“早已,等待多时。”灰星抬手,遍布天空的枪械超频运转,魔鬼军团的数量已经压到了十数只以下。
决胜之时已至。
「血崩」
轰隆!!!
一线红光扩散,击碎那苍紫色的长枪,跨越千里落下。
特制的子弹没入胸膛,红色的晶体生长、崩裂、再生,周而始,直至温迪戈的喉腔发出最后一声呜咽,饮下温热的血,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早已举目无亲,孤军为战。
年老的魔鬼失去了生机,他的尸体冰冷地立在原地,为而军团迎来覆灭。
“我赢了,先生。”
这声之话语无人听闻,浮分仰躺而下,无力地叹息。
·
浮生翻开重重废墟,找到了那具机偶的残骸。
再次使用神通·我执,将损坏的零件修复。
她紧紧搂着“梅洛卡”模样的人偶,机械的触感予以人慰藉。
浮生晃了晃机偶,试图将其唤醒,却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哦,对了。”
浮生探手中入胸口,将强行塞进「我」中的异物取出。
墨剑刺入机偶的身体,浮生挽着它的腰,将弑君缓缓推入。
没反应。
猜错了?还是姿势不对?
不会是装的吧?还是差个吻?
就在浮生大脑宕机放弃思考的时候,弑君之剑从人偶胸口自行中拔出,斩出一剑。
墨色吞没机偶,一只有看真实血肉的手臂从墨色中爬出。
梅洛卡,亲临战场。
浮生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误伤的头发,左边平白短了一截,被刚才弑君的一剑斩去。
梅洛卡揉了揉浮生的头以示安慰,被浮生气愤地打掉。
“好了,不跟你闹。浮生也一定很辛苦了。”
梅洛卡敲了敲随身的手提箱,接下来就得办正事了,“能再护送我一程吗?我的骑士。”
浮生扎起半边的麻花辫,从右肩垂至身前。
“你可真是个难伺候的公主啊。”
浮生默默地走到她身前,临行前梅洛卡在老爷子的身前无言祷告。
四百只魔鬼组成的军团况且要战得如此惨烈,当年十万的魔鬼大军究竟是怎样的图画。
灰星在远处沉里默地着一切,起身奔赴下一个战场。
再伟大的强者,终究都泯灭在了历史长河。
浮生感觉自己能够明白,有个名为时代的事物结束了。
那个时代,名为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