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外天,元初之上。
一个孤单的人影走近、坐下。
「冬」看清了这个少年,弥留之际竟感到庆幸,“族长,是你吗?”
念族的新族长说:“嗯,是我。”
“真的是你!那……那……”
「冬」激动地说起,但心中那个问题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念族……还在吗?”
“嗯、在,大家都在。”
少年闷闷不乐地颠起酒葫芦。
“太好了,念族……没有输……没有输……”
「冬」不断地重复着这段话,直到,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为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输了,我们就活该这样憋屈地活着吗!”
少年依旧沉默地喝酒。
在光中,「冬」不断地消散。
终于,少年开口:“「冬」,我们没输,我在,念族就在。”
“族长,可你在哪啊?”
“「冬」,你已经死了。”
“我,死了?”像是惊醒,「冬」突然癫狂地说,“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是啊!我们都死了,云海覆了!!”
「冬」低头看见了自己的手,在承认自己死去的那一刻祂找回了自我的存在。
祂明白了,原来死亡并不是终点,原来……这才是这条道路的真谛。
方死方生。
直到这一刻,祂才真正地登临真神。
但此刻,祂的心里一片澄明。
「冬」看向这位少年,问到:“你,并不是我们的族长,我不认识你。”
“我……”
少年刚想开口,就被「冬」打断道:“不必多说了,我都知道了。”
“念族,确实亡了呢,看来我也真是活了太久,竟落的这么个鬼样子。”
「冬」说,“念族,还有几人。”
少年如实相告:“只有我了。”
「冬」不禁惨笑,“这样啊……没想到,最后我要轮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打醒,不过我还好,不知道其他几个要怎么办。”
“确切的说,还有131个残念行走于尘世。”少年解释着,又灌了一口酒。
“这样吗,每一位族人解脱之时你都会这般送别……我收回前言,你的确是一位称职的族长。”
少年看着起身的「冬」,问到:“要走了吗?”
“是啊,还有些事,必须去做。”
「冬」抬头,感觉身前仿佛浮现出人群的幻影,“大家都还在等着我呢,我要去他们了。”
“那就去吧。”少年无所谓地回复。
「冬」轻笑,向尘世间随手一指,留下最后的馈赠,于是祂仰头、向上飞去,天地间空间震荡。
生,我可以不要。
毕竟我早已死过。
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做。
我要,问那「真理」。
“何为真理?!”
劫灰火灭,烈日郧阳;大道之道,轰然天开!
于是「真理」显现了形,向僭越者赐下毁灭。
在那毁灭的威光中,「冬」所挥动的也不过是渺小一剑。
「冬」在那光中消散,带着笑意死去。
杀吧,尽管杀了我。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看吧,仇恨将席卷而上,而终有一天,它们会将拉下王座!
少年抬头望去,与那「真理」对视,在看见祂的同时,难以理解知识就数以万计地向少年涌来。
少年斜着眼,「真理」睥睨而来,两方无言。
随后,「真理」离开了,天地间都没留下祂的痕迹。
·
彼世书店。
正惬意地擦拭着茶杯的店长,突然皱起眉。
风铃没有响,但有人进来了,或者说来过了。
“不请自来的客人。”
店长打开柜台,那本《万事记载》上躺着一块面具。
店长面无表情地将它捏碎,“我拒绝你的合作!丑角,我的书店不欢迎你这种惹人厌的顾客。”
世间之外的某处。
丑角无所谓地说:“我说呢,那小子怎么突然多了些东西,原来背后和那家伙纠缠不清,你怎么看?”
坐在他对面的人笑了两声,“「愚世」,你这么殷勤地来找我,难道就不怕我反过来把你给「篡夺」了吗?”
那人看不清表情,或者说整张脸都扭曲成了无序的线条,无法「观测」。
“要不试试?谁又能肯定,在你面前的这个,是真正的丑角,说不准又是哪个副本罢了。”
那人没有理会他,接续着丑角上一个问题回答:“永眠之棺的介入我并不意外,但没想到除了「盖亚」,连「鸿钧」也和「旅者」产生了纠缠,看来「拾枝」的救世的确成功了。”
“其实我还挺想看到祂失败的,到时候事象混乱、时轴崩溃,你就再也别想藏进观测之外了。”
那人只是轻笑,并没有对此说太多。
“救世、灭世,谁又能说谁是正确的,当初「鸿钧」死的时候,我原以为祂终于放弃,但没想到祂竟能骗过世界,「愚世」,你在这件事上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丑角念着戏词,回避了这个问题:“全知者全能,无知者归于混沌,此世众生不过是一个谎言,看破不说破。”
丑角欠身行礼,向后退去,他抬头,那人已经睁开了眼,眼眸中流动着无限星光。
几道裂痕蔓延上这具丑角,直视了万物之实的他瞬间崩溃。
元初内,另一个丑角察觉到了那个副本的消失。
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丑角狂笑着,看着眼前经临灾难又重归平静的冬藏市,脸上难掩地癫狂。
“也就说明「我」已经把这里的事告诉了那个「我」,有趣有趣,这真是太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