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咬了咬笔杆,又望了眼楼外,欣然提笔。
「昨日旧寒今又雨,竹楼且莫笑湘妃」
“哇,师匠你的字真好看!”
“去去去,再不抓紧练剑新入门的小师妹都要超过你们了,”
少女放下毛笔,将围观的众人打发走,“陶泠,你把这幅字放阁楼上去晾干。”
说完少女抓过竹刀就冲上道场,“小兔崽子们,今天就让为师来教教你们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半刻钟后,少女把竹刀扛在肩上,把一众弟子都砍翻在地,最听话的陶泠除外。
“哼。”少女得意地抹了抹鼻子。
·
一把撑花。
原本只是出门常带的工具,也许是过了许多年,人们更在意它的艺术性而否定它的功用性。
撑花,就只是撑花。
是啊,现如今有太多新东西可以替换它了。
可每当闲下心来,总会管不住手脚,想要做一把撑花。
折下院子里的湘妃子,一点一点地削开竹木,支起伞骨,最后再在糊好的油纸上亲手绘上字画。
梅花、淮竹、江月,都是较为喜欢和常见的意象。
在冬藏,即使寻常人家,也常能找到一两把撑花,也许这就是家乡情怀吧。
但比起上街买上一把撑花,我依旧喜欢亲手制作。
掌握着这门手艺的匠人越来越少,但学起来并不比其他琐事辛劳。
放下手中的刻刀,少女抱起新做好的撑花。
时候已经不早了,就趁现在出发吧。
·
石街上,一顶顶撑花支起,点亮整座古色古香的回廊。
少女行在其中,卷若画中仙境。
如果,再加只仙鹿就好了。
少女如是想着。
列车驶在城市中,载走一批批这个时代的人。
登上车,便与外界分离。
没有喧嚣的雨,没有喧哗的街。
雨天出门的寥寥数人,在车上并不拥挤,这让那份沉重的锈蚀机械感充斥了整个车间。
少女来回荡着脚,在不小心踢倒别人后,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安分拘谨地坐好。
无事可做,就只能发呆,想很多事情。
少女贴着车窗,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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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等我五年。”
十八岁,洛云图突然说,“如果那时候我还喜欢你,你还没有嫁人……”
“……我来娶你。”
“你要走了吗?”李佳琪问。
洛云图点头。
李佳琪说:“那,那时候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洛云图欣然说:“就完成之前的约定吧,终点见。”
李佳琪没有去问他为什么要走,就好像理所当然那样。
他好像思考了很久。
他总是在天台上,望着同一个方向,像是一只渴望远行的候鸟。
这件事没什么好意外的,大概这就是他的天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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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少女走进餐厅,阳光照过路面的积水,映出一圈圈彩色的光泡,在墙上游动。
有人浇着花,水壶喷出一片片彩虹。
“让让!”
随着一声叮铃,一辆自行车骑过激起一旁的积水。
“嘿!”略带些恼怒和关照,认出他的人说,“当心的,大科学家。”
少女微微回头,看向那辆单车,不忘喝口最喜欢的热巧克力。
下一班车来了,少女风卷残云地解决晚餐,奔向停靠下来的列车。
车门打开,少女投入一枚硬币,扶着握杆转上车。
·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琪,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我可以问问吗,你这次又是想做什么?”
“先别问,等放学后、诶诶,洛,你别急着走嘛,我保证,这次你会感兴趣的。”
“可我还是想睡觉。”
后来,李佳琪拉着洛云图,沿着废弃的列车铁道,一直走、一直走。
李佳琪一边走着,一边解释道:“在冬藏还没被雪封住的时候,这些线路还会正常运行,但之后就逐渐废弃了。”
“我知道,你研究过冬藏地图上每一处标注。”洛云图不甚在意地指出。
“嗯,然后我就想,如果这样就好了,”
李佳琪说,“丢掉地图,随便坐上一班列车,前往这座城市的任何地方,再坐上下一班车,谁也不知道我们去哪,我们自己也不清楚最后会到哪。”
“我们?我也要来啊。”
“你不要保护我吗?”
洛云图回答:“如果你遇上危险,要从你手上保护匪徒也许挺难的,但谁叫我热爱正义呢。”
“不嘛,我像那么危险的坏家伙吗?”
两人一阵轻笑。
洛云图说:“冬藏的雪不会停的。”
“所以我们现在才用走的啊。而且,以后的事以后才知道。”
洛云图问:“那你有什么比较中意的目的地吗?”
李佳琪想了想,“能看见日出的地方。”
李佳琪总是想做一些奇怪的事,想一出是一出。
“冬藏也不会有日出。”
“那就一直走呗。”
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周围的楼房越来越少。
李佳琪只是像她说的一样一直走,洛云图就默默地跟着她。
终于,她停了下来。
“啊,走到头了。”
往前再没有铁道,大概这里就是今天的终点站了。
看不出李佳琪有什么意外,也许在路上她就接受了这份结果。
甚至连失望都没有。
这里是看不到日出的,理所当然。
“走吧,回家洗洗睡,再不早点师匠又会教训你了吧,洛云图。”
洛云图沉默着,望着更远处。
“再等等吧,好不容易来一趟。”
现在是什么时间?出来的太急了没带终端。
大概,快天亮了吧。
在吗?司命。
李佳琪说:“能有什么……”
新约56年5月21日。
围绕冬藏风墙奇迹般地消失了十五分钟。
晨曦,照进来了。
·
少女从车站苏醒,看了看手表的时间。
半晚又下了一场雨呢,滴答滴答。
少女抬头,太阳照常升起。
“没来呢。”
“走吧。”
拿起撑花,少女独自启程回家。
if.
未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