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一直磨到了天开始微微发亮，而粽子也一直陪着。
“听说你要亲自为九酒报仇？”唐钰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粽子，问道。
粽子点了点头，“对。”
唐钰慢慢的站了起来，把剑举起，剑刃已经磨的很锋利了，而剑身则是薄了一圈。
她把磨刀石放到了一边，说道：“那走吧。”
粽子也拿起了身边的枪，站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开始往港口方向走去。
东方世家门口以及港口前面已经清理完毕，唐门弟子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放在了一边，而十二连环坞弟子的尸体则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唐钰没有多看一眼，走到周校面前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唐钰也是谨慎，虽然十二连环坞只剩不到四百人，但依旧不排除他们会偷袭，倒是让前来支援的岳州卫步兵守住这里。
周校点了点头，“放心吧。”
随后她转身高呼了一声，“唐门弟子听令，上船！”
唐门弟子整整齐齐的排成了四列，开始登船。
装满油的酒坛已经准备好了，弓箭和火箭也准备好了，甚至连岳州卫的水师都提前抵达了这里。
随着唐钰一声令下，船队浩浩荡荡的朝十二连环坞方向驶去。
卿九酒自唐钰走后就开始心神不宁，从那火光和爆炸声可以得知，前方的战斗很激烈，不过随着一场暴雨，便再也没了动静。
她估摸算了下时间，应该是唐钰赶到了，但情况依旧不明，也没有消息传来。
几次想出门前去查看，都被沈灵儿拦了下来，唐钰说了，天亮之前不让她出门，沈灵儿自然会照办。
唐钰是唐易卿九酒的师姐，同样也是她的师姐，她在唐门学习了两年。
卿九酒也是没有办法，现在她受着伤，就不是沈灵儿的对手，想要硬闯，也闯不出去。
“放心吧，没事的。”沈灵儿安慰道。
但她怎么可能放心，自己的哥哥和粽子都在前面，既然有爆炸声，说明用上了火药，就算他们是江湖人，也不可能敌得过火药的威力。
天一亮，卿九酒就急急忙忙的往东方世家方向赶，沈灵儿也知道她着急，没在阻拦，而是跟了上去。
现在卿九酒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至少这些路程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卿九酒抵达东方世家的时候，唐钰已经带领着船队出发了，周校也是查明了她的身份就把她放了进去。
来到港口，卿九酒和沈灵儿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一排排的尸体摆在了码头，有东方世家的，有盐帮的，更多的是唐门弟子。
随后又看到另一边堆成山的尸体，卿九酒便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东方世家和盐帮的尸体不多，说明水上交战并不激烈，而这些唐门弟子，从身上伤痕来看，绝对是不淹死的，而是拼尽全力战斗而死。
她环顾了一圈，战斗的痕迹依旧在，即便是经过了暴雨的冲刷，依旧清晰可见。
卿九酒咽了一口口水，走到唐门弟子的尸体前面，一具具尸体的看。
很多人她都认识，有些人甚至还和自己一起训练过。
是啊，这次前往北方支援，原本就是派的一些年轻弟子，她甚至还看到了之前一起参加入门考核的弟子。
这些人，很多都是才入唐门没几年，甚至有些人才入唐门，此时却已经躺在了这里。
她一个个的看，眼眶有些湿润，走到最后，一共一百八十九人，几乎就是唐易这次带来的全部人了。
她没看到唐易，也没看到粽子，但心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因为这些人，也是她的兄弟姐妹。
沈灵儿想要上前安慰，但她却开不了口，因为，她也算是半个唐门弟子。
卿九酒抬起头，有些哽咽。
都是因为自己，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这些人丧命了。
他们本该去北方，去支援，去镀金，然后回唐门，接受嘉奖。
他们本该有更好的前途，本该成为唐门的精英，此时却躺在了这里，只是因为自己受伤了。
她闭上了眼睛，没有说什么，而是朝着他们跪了下去。
沈灵儿想要拉起她，想要安慰她，但她下不去手。
她明白卿九酒此时的心情，当初，她就说没必要为了她报仇。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是唐易或者粽子或者自己出了事，她会拼了命的想报仇，但是自己出了事，又不希望别人为她冒险。
沈灵儿看着她，默默的站在了她的身后。
周校看到后，想要前去劝一下，却被人拉住了，唐易醒了。
唐易摇了摇头，依旧很虚弱，说道：“让她去吧，没用的。”
卿九酒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别说是周校，就算是他自己也没办法劝说，他知道卿九酒此时心里难受，这种难受需要发泄出来。
跪着其实也是一种发泄。
她的心里憋了太多的事情了，比如张曦和泷心的死，比如唐家村的事。
这些事她很少说，即便是说了也很快就转移话题，但唐易知道，这些事她是有多么的在意。
如今这些人，她肯定又把他们的死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再不让她发泄，唐易也不知道她会憋成什么样。
周校看了一眼唐易，“你不去看看？”
唐易再次摇了摇头，说道：“让她跪着吧。”
唐易都这么说了，周校也就不再担心什么了，“你的伤？”
“还好。”唐易望着卿九酒，简单的回答。
“其他人呢？”唐易转头看向周校，问道。
“已经出发前往十二连环坞了，唐钰带队。”周校有些犹豫。
唐易看出了周校的神情有些不对，问道：“有什么情况？”
“唐钰的神情不太对，而且，她的计划，只让唐门的弟子上岸。”周校自然是知道些他们的计划的，只是他不理解。
唐易叹了口气，师姐果然还是那个师姐，他拍了拍周校的肩膀，“她只是想亲自为这些人报仇，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是不是有些冲动了。”周校是军人，习惯性的以军队的思考方式思考。
“冲动好啊。”唐易依旧看着卿九酒，“人生有时候就需要冲动，不然怎么缓解内心的痛苦？”
“只是...”
“所以我们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唐易打断了周校的话，“但九酒不一样，她不普通。”
周校没在说话，或许江湖人就是这样，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