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声音娇俏灵动，另一个女孩声音中则多了几分不屑，“妹妹也太孤陋寡闻了，这里头住的就是大阿哥的生母哲妃，如今尚在禁足，又怎么出得来。”
    说罢，女孩和旁边一个女孩笑作一团，春云正在磨墨，听到有人竟然敢嘲讽自家小主，当即火起，想要冲出去和她们理论，“这是哪家的秀女？竟然议论小主和主子，实在没有规矩，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春雨赶紧拦下她，“好妹妹，稍安毋躁，小主尚在禁足，你就这么冲出去，若是让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小主又免不得被训斥，可千万别为了一时痛快，连累了小主。”
    春云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那女孩似是笑够了，瞧着无人纠正她，便更加得意。
    “要我说，哲妃这病病歪歪的样子，要不是因着大阿哥，只怕早就失了宠任人践踏，不过如今，也强不到哪里去，若我见了哲妃，可真弯不下腰呢。”
    这下不只是春云，守在里头的两个太监眉头也微微皱起，他们是内务府的人，皇上虽将哲妃禁了足，却没有旁的处分，再加上大阿哥打点过，他们待哲妃向来恭敬，这院里的人都是好相处的，所以平日他们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是个秀女，竟然敢讥讽哲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御花园伺候花草的宫人可不少，根本不用他们作证，自然有人能证实。
    院里寂然无声，那几个秀女似是觉得无趣，又说了几句便去了旁处，落月把毛笔放在笔架上，转身和春云耳语几句，春云拍拍胸脯保证道。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皇后的动作很快，按理说选秀之事有户部和内务府操持，即便她作为皇后，也不好多干涉，可御花园人多眼杂，那秀女的狂狈之言怕是不少人都听到了，若不严惩，何以正宫规，又何以正人心。
    落月并不知那秀女如何了，只是再没听到她的声音，准确地说，自那日起，她就再未听到过秀女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只听说是秀女们都被严令，除了宫中的贵人召见之外，再不许出绛雪轩一步。
    落月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遗憾还是该开心，若是她前世那位损友在的话，定会狠狠啐她一口，再骂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秀女们经历层层筛选才得以面圣，皇上只用大半个时辰便决定了这些女孩的命运，最终有六名秀女入选，其中家世最高的便是纳兰永寿的小女儿叶赫那拉氏。
    入选名单确定之后，还要由皇上决定秀女们的位份，皇后已经按照家世初步拟定了她们的位份和住处，交由皇上裁决。
    最终的结果并不出乎意料，叶赫那拉氏被封为贵人，其余家世不足的秀女则大多被封为常在和答应，内务府已经择选了吉日，开始打扫各宫室，静待新一批小主入宫。
    圣旨颁布的第二日，皇后便给永璜指了两个女子过去，这两个女孩不过十五六岁，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分别是阿哈觉罗氏和董氏，长相如何落月不得而知，不过听秋画的描述都是温和乖巧的类型，这个类型的女孩子永璜即便不爱，也不至于太反感，想来皇后应当是精心挑选过的。
    秋画已经提前安排好了院子，又各自指了两个宫婢伺候，此后两个女孩就像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一般，落月倒问起过两回，根据秋画的描述，永璜似是不喜这般温吞的女子，不过偶尔还是会去她们院子坐坐，每回都会吩咐秋画准备好避子的汤药。
    对于后宫的变化，妃嫔们整体接受良好，其实她们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皇上登基五六年才选秀女入宫，妃嫔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不能抓住机会也只能怪自己无福。
    倒是高贵妃总算得偿所愿，这回六个秀女，有两个都住进了贵妃宫里，高贵妃加大争宠力度，搜罗了不少珍宝换着花样给帝后送去。
    因着新人入宫之后，都要先去给皇后请安，落月被禁足到底说出去不好听，皇后便求了皇上，解了落月的禁足。
    皇上换下衣衫，由皇后侍候着洗漱，听到皇后替落月求情，终究还是道问回去，“皇后似与哲妃交好？朕听说你对哲妃多有照拂。”
    皇后微微怔住，她先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其实仔细想想，她和哲妃从来没有交恶过，从前因着永璜和永琏，关系有些尴尬，如今永琏不在了，她们的关系自然也就随之缓和。
    而且哲妃和永璜待自己向来恭敬，哪怕最得脸的时候也从未逾矩，尤其是如今永璜时常来自己宫中请安，偶尔分享些永琏生前的趣事，倒也排遣了她些许忧愁。
    “皇上何出此言，统帅妃嫔、管理宫务本是妾身的职责，哲妃伺候皇上多年，如今体弱，妾身便想着照拂一二，除此之外，并无旁的心思。”
    皇上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倒没再问下去，也准了皇后的请求，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哲妃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他忌惮永璜，连带着打压哲妃，可哲妃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年少时，他待哲妃应当也是有好感的吧。
    当初哲妃和黄格格入潜邸时，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阿哥，三阿哥尚未被过继，他与额娘也曾苦恼困惑，随着他登临大位，那段时光逐渐消失在了记忆里。
    孙嬷嬷亲自去了一趟谦安堂，将解了禁足的事告诉落月，落月面上千恩万谢，又托孙嬷嬷替自己带回去两支百年人参向皇后娘娘道谢，内心没有任何波动，哪天皇上若想再罚她，不过一句话的事，她和永璜的命运还握在别人手里，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过皇后替自己求情的由头是新人入宫，等新人向皇后请安时，落月自然也得在场，久违地穿上隆重的衣衫，吃了这么长时间素，衣衫都有些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你身子不好，不必这般多礼，快坐下，瞧瞧新入宫的几位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