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良眨了眨眼睛,说道,
“想来是太宰大人的忠孝之心太盛,也是一片忠君孝父之意。”
“还是贤弟懂我,来,满饮此杯。替愚兄问魏王好?”
“嘶~魏王?”
石良饮到嘴边的酒又放下。
“怎么?贤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嘛?”
“啊,没什么,魏王就魏王,你们兄弟还是真是心连心。”
“这么说,还有人许诺给大都督魏王?”
“可不是嘛,本来我和晋王谈得挺好,他也说要给大都督封魏王。只是……”
“哦?看不出来,晋王还有这等胸襟,那贤弟怎么舍了晋王,还扎了他一刀。”
“哎,这话本不该说。但既然易兄问到了,也就直说了,那晋王要大都督兵发平阳,亲手斩了皇太弟的头颅,以示忠诚。”
“贤弟,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值那一刀吧?”
“哈哈,易兄,多余的话,难道易兄从这美酒里,还品不出来吗?”
“果真?”
“易兄请想,若非如此,我怎么敢替大都督下了决断,行刺晋王,不怕雷霆一怒吗?”
“如此说来,大都督还是忠于陛下的?”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嘛?世人皆看错了大都督,难道易兄也看不清楚好坏嘛?”
“是,是,是,大将军的良苦用心,愚兄自然是明白,愚兄对陛下的忠心和孝心也是满的,只不过这身边坏人太多,良言难进。”
“易兄说得对啊,坏人太多,良言难进。易兄守得住皇城,却看不住皇宫,要是里面那些太监宫女被人收买了,陛下的安危,岂不是有成了问题?”
“那,依照贤弟的意思是?”
“我既然喝了易兄的酒,自然不能白喝,不如这皇宫就交给小弟来坐镇,不知道易兄放心不放心。”
“哎呀呀,贤弟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我刚才还在想,我一出都城,这皇宫如果生变,该找何人托付。若贤弟肯担此重任,那愚兄自然是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一会儿,易兄给小弟个名册,小弟以后办起事来,也好知道拜谁的衙门。”
“这……”
“怎么?易兄还是信不过小弟?有为难之处?”
“没有,没有,能得到大都督的支持,贤弟的相助,那是求之不得的,况且,贤弟之求,合情合理,愚兄去去就来。”
刘易起身告辞,石良看了一圈争奇斗艳的美人,自顾自的说,
“可惜了,花似的年纪,听了这许多不该听的,就只能做花肥了。”
这话一出口,刚刚还围拢在自己身边搔首弄姿的美人,立马整齐的跪了一地。
为首的一人说道,
“少公子,如今只有您大发慈悲,才能救小女子们一条性命。”
“真的还想活命?”
“少公子,我等虽然生的平贱,但也是父母掌中宝,谁不想多活几日?”
“可我,凭什么救你们?”
“少公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主人。”
“这么说倒是有个由头,可我哪,又担心,你们是刘易故意推过来的,这可怎么办哪?”
“少公子,实不相瞒,我们其实是陛下派来监视刘易的,这是凭证。”
说着为首的女子就从胸前扯下一块反缝的布条。
石良接过去,看着上面盖了个刘聪的皇帝印,心里多少相信了一些。
“这么说,刘易是发现了你们,故意把你们凑起来,好一网打尽?”
“少公子明见,眼下陛下身险宫禁,不得出入,百官又都倒向了太宰,当此之时,能解此危局的,非大都督莫属。”
“你们刚才也听到了,我刚刚重创了晋王,你们就敢贸然赌大都督的忠心?”
“奴婢们也没有什么活路了,只能拼最后一把了,赌赢了,就可削去贱籍,赌输了,也无非就是一死。”
“这份豪气,都是不输一般男儿。好,既然你们要赌,我也正需要人手,这个忙,我可以帮,只是……”
“主人只管吩咐。”
“算了,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讲。都坐回去吧,刘易应该要回来了。”
美人们这次又纷纷围拢上来,伺候石良吃喝。
不多时,刘易捧着一个册子进来,然后递给石良,说道。
“贤弟,愚兄可是完全把身家性命交给贤弟了,这个要是落到谁手里,愚兄可就没有命了。”
“看大哥这话讲的,在整个平阳城,谁能动摇得了大哥的地位,什么皇太弟、晋王,他们都是白闹,抓不住军队,抓不住百官,只是一味的争宠,有什么用?”
“贤弟,看得透彻,来,大哥敬你。”
“哎,大哥,这酒就先喝到这里了,小弟哪,生平啊,不爱酒,也不爱钱财,就对这美色啊,看一眼,就拔不出来了。”
“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这些美人,大哥能不能送给小弟当见面礼,小弟也好夜夜做新郎,正好放纵一番。”
“这……”
“怎么?大哥有困难?是觉得小弟夺人所爱了?还是舍不得这三五红颜?”
刘易拉过石良的手,在他的掌心暗暗的写了一个聪字。
“噢!”
石良一副恍然大明白的样子,然后一脸敬佩的看着刘易,给刘易都看不自在了。
“大哥高深莫测,小弟敬你一杯。”
“贤弟请。”
两人推杯换盏,破了今日酒到此为止之言,变得酒逢知己喝个不停,也顺势把那些陪酒的美人都赶出了屋去。
“大哥,那你更该把她们交给我。”
“哦?贤弟此话怎讲?”
“大哥请想,既然陛下能派这么些美人来诱惑大哥,那么这一本子册子中,难道就人人可信嘛?”
“贤弟、贤弟,你说得对,但眼下,他们都一副顺从模样,大哥又从哪里找他们的麻烦哪?万一抓错了人,岂不是寒了大家的心,大哥总不能因为一两个泥鳅,就把百官都得罪了吧?”
“大哥,你这还能小弟当兄弟嘛。大哥坐镇平阳,这些人自然乖得像绵羊,但大哥不是要去劳军嘛,大哥这一走,平阳城里那些有想法的人,还不争着来抢这救驾之功?”
“哎呀,贤弟,要不说咱们兄弟,相见恨晚哪,来来来,再饮三杯。”
“这么说,大哥是答应送小弟那些美人了?”
“嗐,那些人也不过是浮萍而已,半点由不得自己,既然贤弟开尊口,大哥怎么好驳面子哪?”
“只是贤弟要小心哪,其中或许有一两个女子,说不定有什么渠道能联系到宫里,如果发现了异常,贤弟可不要怜香惜玉而坏了咱们的大事。”
“大哥吩咐的是。”
“这样,明天哪,大哥领贤弟入宫,走个过场,把靳准身上的中护军的官职撤了,交给贤弟。”
第二日,石良在刘易的带领之下,顺利的进了皇宫,见到了刘聪。
刘聪许是真病的厉害,横卧在榻上,看着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还是刘易取出皇帝印,办理了中护军的交割事宜。
“父皇,这个是大都督的孙子石良,听说父皇龙体欠安,特来伺候,儿臣遵父皇的意思,给了他一个中护军的差事,让他好尽些孝心。”
刘聪艰难的点了点头,算是自愿同意了。
“父皇,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刘易从寝宫走出来,身后的石良就问,
“大哥,这靳准要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吧,现在还不宜杀人。”
靳准也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刚刚听说了自己的靠山晋王遇刺,接着太宰刘易就带了一个什么石良闯进来,宣读了圣旨。
然后,自己一下子就从国丈,变成了阶下囚。
正在靳准郁闷非常的时候,石良又去而复返。
“靳护军,可认识这把匕首?”
“哼,你哪来的黄头小……这匕首你哪来的?”
“看来是认识了。那这么说就是一家人了。”
“谁和你一家人,王……”
靳准正准备骂街,发现石良已经把晋王刘粲的贴身玉印递了过来,赶忙转了话锋,
“王爷一向可好,大都督一向可好?少公子如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石良和靳准挑明了身份,又安抚他说道,
“靳兄放心,这个中护军,我占不了几天,只是要委屈你几日,在里面好好想想,有什么比较信得过的朋友,都写下来,这不难吧?”
“不难,不难。少公子,臣能不能问一问,这是晋王的意思,还是大都督的意思?”
“有区别吗?”
“没,没,没有更好。臣还想问一问,晋王的伤如何了?听说去了几拨御医,都是摇着头出来的?”
“你还来问我,你的小女儿月华,不是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嘛?要不然你今天能这么配合?”
“嘿嘿,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少公子明媚的双眸,但不知道大都督准备如何扭转时局,破开牢笼,救出陛下?”
“劫持陛下,除了死,还有什么别的结果嘛?”
“大都督也是这个意思?也愿意兵发平阳,荡平群丑?”
“靳兄,你莫低估了陛下。”
“陛下不是……哦。”
靳准说出一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
石良和靳准在监牢里商量着对策,太宰刘易已经和大将军刘敷会合,踏上了西去冯翊郡的路。
“易兄,咱们俩都出了平阳,你就不怕有人闹事?”
“闹呗?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咱们才越好,清君侧不是。”
“易兄高明啊,小弟还以为你真和石良那小子穿一条裤子了。”
“哎,敷弟,咱们才是亲兄弟,那石良背后可是站着石勒,现在汉国的兵力大半都在冯翊郡,曜叔的手里,咱们要是触怒了那位大都督,他来个泰山压顶,全军出击,哪里还是咱们的好果子吃?”
“易兄说得是,怪不得你把那些美人也送给了石良。”
“你也听说了,你的耳朵还怪好使的。”
“易兄,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你说都是吃人的狼,不得相互看着点后背,非要假惺惺的装出一副兄友弟恭来,那不是太累了?”
“敷弟,真不愧是爽快之人,这话也就你说出来,愚兄不生气。”
“易兄,你就是再生气,看到我背后的四大后部,气也消了一半了吧?”
“哈哈,敷弟,你也太实在了些。放心,我答应你的,少不了你,事成之后,河东归我,河西归你。”
“易兄大气,小弟一直有件事情想不明白,还请易兄指点。”
“你看,刚说了贤弟实在,怎么就客气上了哪?咱们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么飞龙在天,要么龙战于野。”
“那我就说了哦,咱们为何不发一道圣旨,把曜叔召回去,看管起来,而是咱们兄弟要跑这一趟?”
“敷弟,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曜叔掌握着汉国大半精锐,岂是一封旨意就能请动的,如果旨意要是好使,那粲兄和父皇早把曜叔召回去了,还容得他坐大如此?”
“那,既然如此,咱俩这匹马到冯翊会不会是羊入虎口,反被曜叔抓了去?”
“敷弟,把心放肚子里,现在咱们是代表朝廷来劳军,到时候借着劳军的名义,联系各家的将领,等一切都做好了,把西征大军,牢牢掌握在咱们手里了,再对曜叔动手。”
“易兄高明,怪不得易兄这趟要带我出来,原来是要拉拢四大后部那些将领。”
“敷弟,这回要辛苦你了,愚兄去和曜叔周旋,你去搞定这些将领,你把权柄都收回来的时候,就是咱哥俩飞龙在天的时候。”
二人不断细化着拉拢各家将领的过程,马车的车辙也一路延伸到了冯翊郡的郡城临晋城。
二人停车等了许久,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中山王刘曜,而是等来了老好人征北将军刘雅。
“太宰大人,大将军,一路辛苦。”
“雅兄,都是自家兄弟,怎么也那么见外。怎么不见中山王?”
“哦,二位大人来得不巧了,这不是嘛,中山王听说平阳炎旱日久,又听说上郡有个寺庙很灵验,这不就去求雨了嘛?”
“哦?就真的这么不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