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定之后,陈氏的困劲上来了,没一会儿,就听见她口鼻处传来匀称的呼吸声。
而柳依依因为说的太过兴奋,更加睡不着了,生生熬了一宿。
眼瞅着天边开始微微泛白,这才有了些许困意。
结果,刚刚迷糊过去,就听见院里传来一声高喝,“吼!”
柳依依瞬间惊醒,无语地看向窗外。
原来是柳明书正在劈柴,伴随着一阵极有规律的‘吼吼哈哈’声,木柴被‘劈啪啪’地从中截断。
柳依依躺回去,忍不住叹了口气,心想在这住了好些日子,都没碰见她大伯劈柴火,偏偏就这会儿撞上了......
“这下好,回笼觉也不用睡了”,柳依依认命地坐了起来,一边嘟囔一边穿起衣裳。
等到她穿好衣裳,出来以后,柳明书还在劈柴。
柳依依面带无奈道:“大伯,你真是够勤快的,这才五更天,就起来劈柴......”
柳明书全然没听出话里的别样意味,嘿嘿笑道:“这算个啥,以前去镇上做工,我都三更天就起来,赶着走前多劈点出来。”
柳依依:“......”
陈氏听见声响,跟着起来了,听见两人的对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大哥,你真以为这丫头是在夸你呢?”
“不是夸我勤快吗?”,柳明书一愣,回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呀!依依,你这眼窝子咋黑黢黢的?”
柳依依连声打着哈欠,“大伯,你是真能赶巧,我就昨天晚上失眠这么一次,好不容易临近天亮有点困了,想着睡会儿,你这就开始劈柴了。”
柳明书一听赶紧扔了石斧,“哎呀,我哪知道?得嘞,不劈了,你赶紧回屋睡会儿吧!”
这人都起床了,哪还能睡得着,柳依依摆了摆手,朝茅厕走去,“不睡了大伯,你继续忙活吧。”
不多时,老宅里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醒了。
等到柳依依从茅厕出来,洗漱完了之后,听见她娘正在跟阿爷说话,“爹,你可得跟着去掌掌眼,这万一买回病牛可就坏事了!”
“买牛是大事,我肯定得跟去看看!”,柳老爷子中气十足,“说起来,咱们是该买头牛了,
以前没闹灾的时候,上头有政策,百户村到了农忙时节,给配两头牛,村里的只要去里正家里排队使唤就行,
这两年许是闹灾荒,这上头的钱包袋子也紧,都不给村里配牛了,耕种起来累死人!要是咱们自己买了牛,等到农忙时候,可就轻快多了!”
柳明书刚刚劈完柴火,正往二老院里搬。
听见两人对话后,跟着道:“爹说的是!牛劲大得很,耕起地来,不是人工拉犁能比的,有了牛,咱就可以正儿八经地育田了,这精耕细作出来的田地,产量也会变高呢!”
柳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慢声道:“只是......哎,买一头牛,花费不老少,这样吧老大,你去把明达给我叫来,咱们坐下合计合计,这钱啊,不能让玉枝单出了,咱们看看一家多少分摊点儿,岔着伙买!”
柳明书对此没有任何意见,这就要起身。
但柳依依却是愣了,岔伙买?
这可不行!
农耕一年也就一次,至多两年三耕,大多时候,还是用来往镇上运送酒水的。
她之前没跟陈氏说的太细,其实买牛,也不光是为了节省租借牛车的费用。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不可能一辈子只给百味楼一家送货,以后少不了还要往别处跑。
租平叔的牛车,总是不如自家买一辆,反正她哥也会赶牛车,到时候叫上他哥一起,赶着自家的牛车,想去哪就去哪,想何时走就何时走。
可要是大家岔伙买了这头牛,她还哪好意思日日用着?
想到这里,柳依依准备插句嘴。
结果没等她开口呢,陈氏先说了,“不用了爹,这头牛我们自己买就行,
依依见天地去镇上送货,租车格外费钱,这才想着买头牛回来,正好我那院里有之前从老陈家拖回来的空板车,套牛身上就能用,方便,
要是到了农忙,这头牛咱们就都轮着使唤,不拘谁家花的钱,您看这样,成不?”
柳老爷子:“敢情是好,只是这样......亏了你的钱袋子。”
陈氏笑着道:“一家子,没什么亏不亏的,都奔着日子往好了过。”
说定以后,吃过了早食,柳老爷子就和陈氏,还有柳依依,一起往镇上去了。
出发前,还闹了个笑话。
柳老爷子活了一大把岁数,从没舍得花钱坐个牛车,但凡去镇上,那都是走着去的,这遭也不例外,“玉枝,依依自个儿坐车,咱俩走着去吧,能省一个是一个。”
“二叔,我这个车,它不按人头收钱,是按次的”,柳平在一旁笑着道,“您啊,就快点上来吧,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想走着去镇上,您也不怕折腾散架子了!”
柳老爷子一听不用多花钱,这才踏实上了车。
柳平赶着牛车,跟柳老爷子和陈氏聊起天来。
当听说他们准备去镇上买牛,柳平心里一惊,一头牛有多金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说买就买,看来......这是真挣着钱了。
只要挣了钱就是好事,就算这钱不是他的,柳平也跟着高兴,回过头去,呲牙道:“这可是大好事!二叔,我跟去凑个热闹成不?”
柳老爷子笑哈哈地点头。
陈氏也很高兴,柳平毕竟养牛多年,跟去能帮着掌掌眼。
倒是柳依依有些不好意思。
租借牛车的这几个月,平叔按时按点接送,偶尔要绕路去别的地方,或者期间在哪耽误的时间久了,平叔也从来没有不耐烦。
结果,因为她半夜睡不着觉,忽然兴起的一个念头,这就突然要买牛了。
买了牛,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坐他的车了。
柳依依还担心他会不高兴,却不想,面上竟是半点也看不出不快之色,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真挚的笑容。
她忍不住问道:“平叔,你不生气啊?”
柳平听见这话,一愣,“生气?我为啥要生气?”
“我们买了牛,除非必要时会,都不会再坐你的车了,那你肯定少挣钱了呀......”,柳依依犹豫着说道。
柳平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可把平叔看矮了!这挣钱啊,无多无少,够花了就行,我咋会为这点事儿生气呢?”
柳依依嘿嘿笑了笑,心想,自己格局小了。
又听柳平继续道:“还不用说,你们买牛,我是真高兴!这闲的时候,天天有进账,自然是好,但我就怕到了农忙的时候,还得让我天天接送,那我可真是犯难了,
送吧?耽误地里的活儿,不送吧?咱两家这个关系,我还不好意思!
我啊,不像你们,能做做生意,我们一家靠的就是脚底那十几亩地,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系在上头,撇下啥,都不能撇下这些地!”
柳老爷子听罢感慨:“这做生意啊,不敢说有多长久,还是种地实在。”
柳依依虽不赞同这种保守的思想,但却能理解,对于古代这些农户来说,手里的地,不仅是铁饭碗,还是命根子!
几人一路聊着天,只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一晃眼,牛车就到了常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