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从老宅离开,踏着一地银辉往家里走去。
柳依依刚擦洗完身子,忽地听见院门打开,便知道她娘回来了。
摸黑走去灶间,“娘,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平叔是不能去吗?”
“能去”,陈氏笑声道,“我是绕路去了趟老宅,这才耽误了。”
柳依依一听柳平照常走车,顿时放下心来,又问道:“娘,这么晚了去老宅,是有什么事吗?”
“没啥,我是想着雷子也在那间医馆,这不正好你要去嘛,我顺道儿去问问你大伯娘,有没有啥需要你帮着带去的东西,结果一问还真有”,陈氏边说边往里屋挪步,“等你大伯娘备齐了,明个一早送来,你走前正好捎着。”
“知道了娘”,柳依依答应着,回到草床躺了下去。
窗外月影横斜,初伏天的蝉虫在柳树枝上没完没了地嗡鸣,燥的柳依依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且等着哪天有空的,非得逮了这些蝉虫,油炸着吃了不可!
陈氏听着草席子不断传来‘唰唰’声,便知她是还没睡着,出声道:“依依啊,别想杂七杂八的了,赶紧睡吧,明个儿还得起早呢。”
柳依依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迫使自己静下心来。
这一静下来,就闻到晚时熬煮的艾草水,正缓缓散发出令人安心的气味,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起,陈氏家的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陈氏刚起床,闻声赶紧去开门。
张氏抱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大包袱,站在门外。
见门开了,把包袱往陈氏手里一送,呲牙道:“这里头除了给雷子带了吃食和衣物,还给华老备了两斤米子,让依依带到后,一定帮我谢过华老,他愿意收留雷子,这真是天大的恩情!”
陈氏接过包袱,犹豫了一下,“嫂子,既是答谢,就光装了两斤米吗?要不要再添点啥进去?”
她是想着人家华老住在镇上,日子宽裕,怕这两斤米子不入华老的眼。
张氏笑了笑,揭开包米的油纸,“不用,这不是寻常米子,华老应该不会嫌少。”
陈氏瞧了一眼,惊奇道:“还别说,是没见过,长得黑不溜秋的,又细又长,肯定不是咱这的产物!”
“这是我娘家嫂子给的,具体哪的产物,倒是不知,不过实是稀罕物!我是舍不得吃,才拿去打点人情的!”,张氏说着,把油纸封了回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张氏便急着要走,农忙时,老宅的饭食都是她和二妯娌孙氏轮流做,今个儿轮到她了。
她走之后,陈氏回屋叫醒柳依依。
柳依依原就不是赖床的人,很快就起床洗漱好了。
想到出去一趟,既要买米,又要打点许燊和顾云川的人情,还要去看望柳春雷,柳依依开口问道:“娘,咱家现在有多少钱?”
陈氏正在煮面,闻言搅动着锅里的面条,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有两贯外加一百七十文。”
“多。。。。。。多少???”,柳依依听闻钱数,愣怔在那,随即压低了声音道,“娘,你怕不是点数错了吧?咱们之前卖竹笋和菌菇,确实挣了点儿,可就算加上从黄府顺出来的五百文,应该也没有两贯之多呀!”
面条煮好了,陈氏从灶台上拿了碗,一边捞面,一边说道:“是没有,里面有一百出头,是你之前落水后,族里一些沾亲带故的,给送来的帛金,你回来后家里便一直忙着麦收,娘还没抽出时间送还回去呢,再另有二百文,是县令大人给你三爷爷的赏金。”
柳依依听后有些纳闷:“既是给他的,怎得在咱们这儿啊?”
陈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后知后觉道:“只顾着忙,竟是没跟你说过。。。。。。”
听陈氏说完,柳依依才知道这多出来的二百文是咋回事儿。
早些时候,县令大人为直辖内各村落大范围遭受黏虫侵害一事烦忧,柳正良曾在一次村镇班子集议时,将草木灰可以灭杀黏虫的事儿,呈报给了县令大人。
刚开始县令大人还有些犹豫,但想到草木灰各家各户都有,且又没有别的计策,他便死马当作活马医,采纳了柳正良的提议。
不曾想,此法竟真的有用,分文未花就清退了黏虫的侵害。
是而在麦收前,又一次村镇班子集议时,县令大人在镇令及众里正面前,奖赏了柏柳村十两银子。
虽说这钱是充入公账,但柳正良也美得慌。
且不说县令大人当着这么多里正面前,夸赞赏赐,让他面子里子得了个齐全,就单说有了这笔公款,村里好些事也都能趁手些。
想到这里,柳正良又转而想起当初提议此法的人,正是陈氏一家。
要是没有她们,村里也就得不到这笔奖赏了,说起来,他也该效仿一下县令大人,论功行赏才对。
但这笔钱毕竟属于村账,如何使用,需要集议公开讨论。
所以,刚一回村,他就召集了柳氏宗祠,还有平日参与处理村事的几个外姓户,一起讨论这事儿。
原本是想着给陈氏五百文作为奖励的,但考虑到村里有几条土路,每到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总是泥泞不堪,难以通行,急需找工匠重新铺设土沙修整一番。
再加上还需留些银两,以备村里不时之需,所以最后,就只给了两百文。
不过当时陈氏满心都是失女的痛苦,即便领了奖励也不觉得开怀。
不像现下,一边舀着豆角卤汤往碗面上浇,一边喜眉笑眼地看着闺女,“你先吃面,我去取钱给你!”
柳依依知道家里的财务状况后,心情顿时放松了许多,比起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这已经算是顺风局了。
这样想着,她心情大好,感觉眼前的豆角面都美味了几分。
一连两碗面条下肚之后,柳平赶着牛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