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
柳文成卸下背篓,把覆在上头的野菊花递给了柳依依。
柳依依接过菊花,连带着怀里的一大捧一起放到了板车上,弯眼一笑道:“娘,这是野菊花,回头洗干净了,杀杀青,晒干以后可以泡水喝,不光能败火还对眼睛好。。。”
“怪不得你采这么些回来呢,累坏了吧?”,陈氏上前帮闺女拿下背篓,又接过褡裢。
摸着褡裢里头软软的,她打开一看:“还真让我猜准了,我在家做袄子就想,你去竹林肯定得抓这些虫子回来,挺好的,这下大花又有食了。。。不过可得少喂点,别跟上次似的,撑坏了肚子。”
说着话,柳文成已经把背篓里的竹耳拿出来了,“娘,你看这是啥?”
陈氏探头过去愣了一下,随后喜道:“哪来的鸟,真好看!”
“娘,这不是鸟,它叫竹鸡”,柳依依一边说话,一边看向背篓。
这只竹鸡闭着眼躺在里面,一动也不动,柳依依把手伸进去,“这咋不动弹啊,该不会是死了吧?”
结果,她的手刚伸进去,竹鸡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眼珠子转来转去,看样子精神头还不错。
她抱起竹鸡上翻下翻仔细看了一遍,“没啥事,除了右腿受了点伤,其他的都没什么问题,娘,你快来看看,这只鸡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陈氏听到闺女的话,忙上前解开了竹鸡翅膀上的捆缚,喜滋滋说道:“给我看看,要是母鸡就好了,到时候跟大花一起下蛋,咱家就有吃不完的蛋了。。。”
说着,她将竹鸡倒提起来,竹鸡并未挣扎,连头都不抬一下,陈氏又把竹鸡仔细扒拉了一遍。
柳文成在一旁看的着急,这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天天吃鸡蛋的大事,他急问道:“娘,咋样,是不是母鸡?”
“这肯定是母鸡”,陈氏一边摸着鸡屁股,一边说道:“要是公鸡,我刚才那么倒提着,早就扑棱翅膀闹腾了,而且尾巴也长,肛门摸着疙疙瘩瘩的,绝对的母鸡,没跑了。。。”
柳文成一听乐了:“太好了,快丢进鸡圈里,让它跟大花一起下蛋。”
柳依依也跟着高兴起来,这只竹鸡可是意外收获,这样想着,她把绑缚竹鸡嘴巴的笋绳解开了,正准备再把爪子上的笋绳解开。。。。。。
“你不乖!你不乖!”,嘴巴刚得了闲,竹鸡就发出高亢的声音,仿佛在表达抗议。
“这只鸡咋叫的这么渗人”,陈氏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家里虐打孩子呢,“快快快!怎么能让它闭嘴!”
柳文成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笋绳,道:“小妹,要不再捆上吧。”
“也不能一直捆着啊,还有吃食的时候呢”,柳依依抬高了声音说道,可下一瞬,她眉心动了动,轻笑开口:“对啊,喂食。。。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说完,她打开褡裢,眼皮不抬地掏出一个虫子送到竹鸡嘴边。
刹那间,竹鸡安静了,它从柳依依手上叼过虫子吃了起来。
娘仨这才如释重负。。。
“我看你浑身灰亮亮的,就叫小灰好不好?”,柳依依说着,解开了竹鸡爪子上的笋绳,轻声道:“小灰啊,你可别乱叫了,只要你悄默声的,虫子管够哈,你吃饱了好好下蛋。。。”
说完,她将竹鸡放进鸡圈里。
竹鸡好像听懂了柳依依的话一样,不再大叫,反而在鸡圈里踱步溜达起来。
倒是大花有些紧张了,它梗起脖子盯着这个外来入侵者,“咯咯咯。。。咯咯。。。”
柳文成扶着竹栅栏,坏笑道:“大花,你要是再不下蛋,我们就吃了你。。。”
话音刚落,大花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柳文成飞扑过来。
“妈呀,你敢啄我,疼死我了!”,柳文成撒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嚎:“大花,你冷静,刚才是逗你的,不不不吃你。。。”
大花跑的太快了,柳依依追赶不上,只好赶紧去关上院门,心想着,只要大花别跑出去,随便它扑棱好了。。。
至于大哥。。。哎,牺牲他一个,幸福全家人。
陈氏难得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在一旁笑弯了腰,看了会儿光景才上前捉起大花,丢进鸡圈里以后,别上了栅栏门。
眼看大花还气着,柳依依赶紧往鸡圈里丢了一把竹虫。
竹虫落到地上窸窸窣窣地爬着,大花见了虫子,顾不上啄人,跟着竹鸡还有两只鸡崽子一起低头啄食起来。
傍晚的柏柳村分外安静,袅袅炊烟似云雾般弯曲向上,飘散在落霞的余晖中。
“欸欸。。。娘,慢点”,柳依依被陈氏拽着往屋里走去,转头道:“大哥,你先烧锅吧,今晚上我准备做好吃的。”
柳文成老早就饿了,一听这话,手还没洗完,就忙颠颠得去柴草堆里抱柴火了。
柳依依则被拉进了里屋。
陈氏献宝似的朝草床上指了指,她打眼看去,只见草床上放了一身淡粉色的新衣裳,衣襟下摆约两指宽是齐整的莲青色。
“本来啊,我想做身粉色的,可是粉色的布头不够了,没办法,我就找了几块莲青色的布头拼上去了”,陈氏说着,弯腰拿起衣裳抖落了一下,又道:“不过我裁的平整,看上去还挺匀称的,闺女,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柳依依接过衣裳,入手很是柔软,里面还夹了一层薄棉,虽然是用碎布头拼成的,但是细微处几乎见不到拼接的走线。
也不知道她娘费了多大功夫,才能从那一大包碎布头里找出颜色相同的布料。
这样想着,柳依依眼眶微红,一边往身上胡乱套着,一边闷声道:“娘,以后别给我做衣裳了,怪累怪累的。”
“做个衣裳有啥累的,再说了,累娘也愿意”,陈氏说着,上前帮闺女整理了一下衣服。
随后她叹了一口气,放轻声音道:“新衣裳哪哪都好,只可惜棉子太薄了,就这点棉还是从以前穿不上的衣物里拆出来的,拆出来的时候都成团了,我拿着棍子敲打了好一会才松散了些,凑合穿吧,反正棉子夹在里面也看不出个新旧,只要外面看看光光就行,等咱们再多赚点钱,今年冬天一定让你们都穿上厚实的大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