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唱念作打、软硬兼施,许氏则在一旁适时的敲着边鼓,林大江两夫妻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地应下了送林弋去北地之事,待二人自老夫人的宁辉堂里出来后,才渐渐回过了神。
这……
他们回去要怎么与意儿解释?
明明知晓自家小女儿的想法,却应下了这样的事,意儿定是要怨怪于他们的罢。
却不想,他们吞吐着把府里老夫人和夫人话里的意思予自家小女儿说了,小女儿只是垂下了眼,好半晌说了句她知晓了,便出了屋子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赵云娘很是担心,她记得小女儿说过,并不想介入于旁人的婚姻里,做那个叫第三者的。
她听着虽不甚清楚,却也隐约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更是认同小女儿所说的话。
“不成,我得去瞧瞧意儿。”
赵云娘说着已然自榻上站了起来,却被林大江一把拦下了。
“事实已定,多说无义,不如让意儿清静一些。”
闻言,赵云娘叹了口气,又重重地坐了下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成,咱们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解了这眼前之局?你倒是想个法子出来呀。”
此时的林大江一直有个念头萦绕在心里,便直接与自家媳妇说了出来。
什么?
赵云娘有些不太敢信。
“咱们的根基可是在京安,这冒然去了幽州,咱们能做什么?难不成要在街上随意谋个差事?”
他们虽不至于一把年纪,可想到要过居无定所的日子,赵云娘还是不太敢想。
“不谋差事。
安儿就在平州,咱们送了意儿去了幽州,便转道去平州瞧瞧。
那边地处关隘,又守着港口,咱们过去瞧上一瞧,有了货源便可在幽州城中盘一间铺子,守着平儿、意儿过日子。
若是安儿也想去了幽州,便也让他回来,咱们一家人过咱们自己的日子,不好么?”
自家郎婿说得不无道理,赵云娘听了便开始着手准备,准备将家搬去北地幽州。
府中,许氏打发了吴氏,便命于婆子予她备了笔墨,将家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写成信告知自家儿子,让他心里头有个数,至于孙儿那里,由他这个当老子的去操心罢。
信是夹杂在朝廷下发的公文中,被一道送去了北地,自是要比普通书信到的更快些。
幽州,沈府。
沈曜坐在书房内,将母亲予他寄出的信看过一遍,不由的悲由心生。
长孙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呢,却不想继儿竟这般早的便夭折了去,儿媳的身子也跟着垮了下来,不免替儿子担心了去。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母亲信后说过的话。
难不成真有命定这一说么?
这话若是放到平时,他听了定会一笑了之,打心底里不信分毫。
而眼下……
他又不得不信上些许。
前头有慧远大师解的签文,后有儿子房里人先后殒命,以及孙子夭折儿媳病重。
不得不令他往那上头联想。
若真有命定之人,那儿子的命定之人又是谁呢。
沈曜不愿多费心思,即刻命了人出城去往经略军,将儿子寻了回来。
沈樉很快回来,在书房里接过那封信细细看过,便垂了手不言语。
见他这般模样,沈曜知晓他心里不好受,张口唤了人准备些酒过来,又让人备了几个小菜,他打算与儿子喝上两口。
亲自给儿子倒了碗酒,沈曜将其推到儿子的面前,沈樉拿起一口饮下,沈曜再次给儿子斟满。
“阿耶知晓你心里不好受,却也慢些喝,喝酒太急是要伤身子的。”
父亲发了话,沈樉自是要听从的,当即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儿媳妇到底年轻,身子总会将养过来的,等下阿耶就命人将府里上好的人参送回去一些,让她好好补补身子。”
沈樉听了就要从榻上站起,予父亲行礼致谢。
沈曜一把拦了他,“你是我儿子,蔓儿是我儿媳,都是自家人何必要言谢。”
“是……”
“继儿去了,莫说你这个作阿耶的,就是我这个当祖父的都很心疼,倒底是身子骨弱了些,才会这般早早去了的。”
沈曜多年未回过京安府中,却对家中之事了如指掌,说来这事还是要怪了儿媳心窄,只是给樉儿的通房停了药,便闹得府中不得安宁,还让舅兄一家闹上门问了罪。
说来说去,他当初就不该应了吴氏与吴家定下这门亲事,儿子的后宅也就不会是现下这样的境遇。
“那信你也看了,你母亲竟为此跑去了法华寺,求了签又碰巧请了慧远大师解了签文,还提及你的命定之人已然现身……”
说着,他执了酒碗饮了一口,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家儿子,不曾想儿子依旧面无表情,瞧不出一丝的异样。
竟是没有么?
母亲在信里明言,那人是自家儿子亲自择选的……
沈曜在心里翻了个底朝天,沈樉内心同样波涛不已。
他的命定之人……
沈樉的脑中突然浮现他成亲当晚,在书房里遇到小女娘的画面,还有她嘴里说过的话,原来竟是她么?
诺言,他们之间可有过诺言?
沈樉脑中乱得很,拿了酒碗一口喝下,将空碗置于小几上,起身予沈曜施了一礼。
“父亲,营中还有事,儿子这便回去了。
至于……旁的,父亲看着安排罢,不必再为此问了我。”
再此一礼过后,沈樉转身离开。
京安城,林家小院。
府中来人通知了林家即将启程前往幽州,日子就定在后日,说是府里只拨了两驾马车过来,若是物什太多放不下的话,需要自行雇了车。
那人走后,林大江便与赵云娘加紧收拾,又动身去了长风镖局,请他们多备出两驾马车出来,自家媳妇收拾出来的物什着实不少,只两驾车怕是不够用的。
这一日清晨,林弋、大丫及吴府派人送来的两个婢女于府中辞行,在长风镖局的护送下前往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