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说的热闹,主屋里长清瞧见了直摇头,“这四郎呀玩心还真大,今儿发生这样大的事,她竟是一点都不后怕。
平郎,你说她是不是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害怕得不行?别等入了夜再起烧。”
“我觉得不会,今儿的事你不在场,她哪有一点胆怯的模样?
没见着她还有心思邀人一道上山么?”
二人再次摇了摇头,接着隔着门往院子里头瞧。
翌日晨起,几个小童早早的就来院子里寻林弋,林弋呢,正在厨下里吃水煮蛋,吃的那叫一个香。
“唔,你们来了,稍等一下,我这就吃完了。
诶对了,你们用过朝食了没有?”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林弋见了哪里还不清楚?当下从筐子里拿了胡饼一人塞过了一个。
“你们先吃着,灶上还有腌菜你们自取便是,不必客气。”
说着,林弋已经走了出去,她要去主屋跟阿兄报备一声,待在这儿怕几个小童放不开,不好意思动手。
主屋门口,林弋小声的唤了几声阿兄,林平听了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兄,可用过朝食了?”
“你都用了我还不用?”
“嘿嘿,那个……阿郎的伤怎么样了?”
“哟,亏你还能想得起来问上一问,阿兄以为早被你扔脑后了呢。”
“怎会?意儿都记在心里了。
对了阿兄,你的手臂如何了?有没有沾水呀?要不我把药给你换了罢?”
“意儿,你进来。”
这是沈樉的声音,林弋听了用眼神询问自家阿兄,‘阿郎干嘛?’
林平老实的摇了摇头,他也很想知晓阿郎因何唤小妹。
“阿郎安……”
自从沈樉说让她做护卫以后,她便不再行福礼,而是学着儿郎的模样行揖礼。
“过来,给我换药。”
林弋听了眨了眨眼,他阿兄伤了手臂不方便,但长清阿兄不是就立在旁边呢么,阿郎为何不用长清阿兄来换药。
“过来,我有话问你。”
“哦……”
林弋听话的走了过去,单膝跪在了沈樉面前,看着里衣的衣带想要动手解,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抬头看着沈樉。
沈樉会意动手解开了里衣,在林弋的帮助下把里衣脱了下来,解开布巾林弋看到了伤口,眉头便微微有些皱着。
“阿郎伤口昨儿没有重新包扎么?”
沈樉昨天下午动了刀,身体右侧的伤口少不得要扯开,应当重新上药包扎才是。
“意儿,你懂医理?”
这便是沈樉独独指名林弋给他换药的缘由。
昨儿他心里装着事,即便心存疑虑也未问出口,但今日不同,事已落定,他便能腾出心思来。
林弋:“……”
槽,大意了,昨天就不应该跟刘老汉要白酒,这下好了吧,她要怎么解释呢。
“属下儿时在延生堂见过吴老郎中处理过伤口。”
这话说完,别说沈樉信不信的,就连长清都把目光对准了林弋。
虽说沈府里有自己供养的郎中,但有的时候自家阿郎偏偏不用,而是去延生堂请了吴郎中过府,这样做只为不惊动府里的主子们,尤其是老夫人和大夫人。
沈樉知道这小女娘没说实情,只点了点头让她继续。
林弋拿了干净的帕子蘸了些许白酒,把伤口周围残留的药粉擦试干净,最后才又重新洒了金创药,又倒了些药粉在布巾上,捂住了伤口再次固定。
“阿郎,切莫再抻着伤口了,不然这伤口还要再缓上几天才可痊愈。”
“我记下了。
你……一会儿是要上山么?”
“是呀,我昨儿约了几个小童,要一道去山里打猎。
待意儿打了猎物回来,我给阿郎做好吃的。”
“好,等你回来。”
林弋点了点头,起身又给阿兄换了药。
林平的伤口愈合得就比沈樉的好,这就是遵医嘱的结果。
“意儿,要不要阿兄陪着你?”
“不用了阿兄,你留在庄子里保护阿郎罢。”
“你一人上山阿兄不放心,你先前都不曾去过。
还有,你会用弓箭么,阿兄并未见你射过箭呢。”
提到这个,林弋的脸上就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阿兄自从与阿郎进了牵牛卫便很少归家,自是不知意儿与旁人借了弓矢私下里偷偷练习,阿兄可是忘了,还是你教意儿如何用弓的呢。”
“哦?那意儿给阿兄展示一番如何?”
“自是行的,可意儿没有弓呀,要不阿兄把你的给意儿用用呗?”
“意儿,阿兄的弓……”
“长清,把我的佩弓拿给他。”
沈樉的话音一落,屋子里的其他三人皆是一愣。
林平:自家阿郎这是又要考校意儿么?
阿郎平日里练习用的弓可是一石四的强弓,意儿虽力大,可这样的强弓她如何使得?
她现下才年金钗(十二岁),如何能拉得动那样重的弓?
即便拉得开,会不会伤了小妹的筋骨?
长清:自家阿郎莫不是在取笑?
这可是一石四的强弓呀,岂是一个小女娘能拉得开的?
此时的长清还不知林弋与林平一样,在力道上异于常人。
林弋:暗暗翻了个白眼。
先前包扎的时候就在试探她,这回又借着阿兄的手再次行事。
如果她不是从小就长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是不是要把她抓了严刑拷问一番?
林平想开口阻拦,长清手脚麻利的把沈樉的佩弓取了过来,递到了林弋的面前。
林弋看了觉得这张弓甚是好看,心道不愧是将军的儿子,所用的佩弓都与旁人的不一。
林弋当先一步走出了院子,从胡禄(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紧接着她的双眼就是一眯,这箭头竟不是寻常铁制,而是精铁制成。
这是沈家的秘密,还是沈樉故意要试探于她呢?
“阿兄,帮意儿一个忙,如何?”
林弋垂了眼,不叫人看出她的心思。
“嗯,意儿要如何相帮?”
林弋脚下一勾在地上挑起了一块石头,然后用脚面弹向自家阿兄。
“意儿,你确定?”
林平用手掌掂了掂那块如鸡蛋大小的石子,挑眉问向自家小妹。
林弋点了点头,就在她准备开弓的时候,她的手忽然一顿,侧头看向了自家阿郎,却见自家阿郎微微一点头。
“意儿,阿兄可是要掷了?”
“阿兄请……”
说着,林弋已经开满了弓,她刚一上手就发觉这弓与她平日里用的差别很大,这人竟然给她来这一手。
嗖……
林平将石子抛出,林弋眼睛眯了眯……
嗖……
一声破空,随后那块石子便被箭矢在空中击得粉碎。
众人有些呆愣,还不等他们开口问上一问,便见林弋又快速的从胡禄里取出第二支箭,搭弓对准离他们所在之地五十步开外的一棵树上……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