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欠阿年一个解释。”秦寻雪立于长廊之下,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裙,外头披着一件鲜红的狐裘,手上揣着一个金线掐丝的汤婆子,眉眼温和。今日风雪交加,纵然是午后也有几分寒冷,秦寻雪立于四面透风的长廊之下,身后站着为她撑伞的宫女,也不知等了多久。
周泽年沉默地盯着秦寻雪,并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问她:“阿寻,这里冷,换个地方说话吧。……罢了,你告诉我,若是我拿到了大周内库里的解药,你能不能愿意为了我……不,也不一定要为了我,无论为了什么,能不能找个理由,想着活下来。”
周泽年说的认真。这话憋在他心中好些日子了,秦寻雪总是躲着他,他也想着要给秦寻雪一些时间缓一缓,却骤然得知秦寻雪在朝堂上吐血的消息,心中憋着气赶回来,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希望她愿意活下来。
秦寻雪静静地盯着他好一会,似乎丝毫不意外他会说这些话。
她轻叹一声,伸手挥退宫女。风雪渐渐小了下来,她往长廊的尽头走了几步,避开了直面风雪的可能。周泽年并没有被她招呼着往前走,但依旧沉默地跟了上去。
秦寻雪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狐裘,抬起眼看着他,问的第一句话却又是另一件事:“阿年的身子好像已经好全了,不必再吃药了。”
周泽年这些日子又长高了些,大抵是迟来的成长,如今渐渐结实了起来,身材修长挺拔,不似最开始那般瘦弱,长身玉立,如今站在她面前,已经可以替她挡去不少风雪。
秦寻雪在女子中已经算是高挑,但如今还是要抬起头看着他。
许是觉着有几分累了,她眉眼间有几分倦怠,说话也冷淡了几分:“仰着头看阿年有些累了。”
周泽年默默弯下腰,他单膝跪在秦太后身前,仰着头看秦寻雪,弯了弯眼看着秦太后笑,有几分勾魂夺魄的艳鬼之感:“如今阿寻可还累?”
再落魄的那几年,周泽年也维持着大周皇室的体面,虽身在大齐皇宫,却没跪过几次,当初在御花园他只是狼狈地跪在地上,是形势所迫。但如今,他真心实意地跪了秦太后,意味着臣服。
秦寻雪也不知看出来没有,只是像被那张脸蛊惑似的伸出手,用指尖描摹着周泽年的脸。
她当然知道这个举动有些暧昧,但如今四下无人,秦寻雪也并非什么遵循礼教之人,周泽年也不躲,抬起眼直勾勾盯着秦寻雪,眼神温柔缱眷,毫无攻击性。
秦寻雪的指尖刚刚还捂在汤婆子上,如今指腹温热,落在周泽年微凉的脸上,带来一阵酥麻温润。周泽年竭力压制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保持着一副温柔的模样。
“大抵是秦将军教得很好,”周泽年突然开口,回答秦太后的话,“太医院尽心尽力养着,我身体里余下地毒素本就不多,日日练着武功,骑射也不敢落下,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如今走出去,大抵是和大齐年轻一代的文官差不多的。”
大齐考察君子六艺,大齐的文官虽然不用上阵杀敌,但身体都是不错的。但周泽年孱弱了好些年,却在短短几月内就能比肩大齐文臣的身体水平,其实是有几分让人怀疑的。
但秦寻雪却好像没有发现这些话有什么问题,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周泽年说话的时候,秦寻雪也没有收回手,她向来不喜染甲,指尖总是自然地泛着几分粉色。
她的手从眼睛开始,一路往下走,神情专注,落在鼻尖,落在形状漂亮的唇上,最后到了下巴上。她轻轻抬起周泽年的下巴,眼神有几分淡漠:“阿年早年间学过武功,对吧。”
“对。”周泽年不躲不闪,被秦寻雪抬起下巴有几分难受,但他只感受着秦寻雪指尖的温度,没有表现出半分不适。
“只是母妃离开后,我便没了机会习武,早早便荒废了。”周泽年这般补充,眼神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