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偏殿内一片死寂。偏偏造成这种局面的人还不自知,眉眼弯弯看着秦太后,声音温柔得能够掐出水来:“娘娘意下如何?”
雀枝站在秦太后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周泽年,想着大周的质子还真是得娘娘宠信呢,都提出这种作死至极的想法了,娘娘居然没有立马让人进来把人擒住,当真是奇迹。
时间倒流回几刻钟前。
秦寻雪今日召见了秦明远,简单说明了秦静芷做的蠢事,让他管好自己少不经事的女儿。秦明远毫不意外秦寻雪会知晓此事,他只是诧异秦寻雪居然这么早就知晓了秦静芷的计划,这让他不得不再次审视秦寻雪的势力到底有多恐怖。即使靠着薛家背地里留下来的那些东西,短短五年间能发展到这种地步,也着实可怕。
让满腔愁绪的秦明远离了宫,时辰还不算晚,秦太后端坐高台,今日穿了身朱红色的衣裙,艳而不妖,勾魂夺魄。
闲来无事的秦太后高声唤了一句“雀枝”,得令了的大宫女款款走入殿中,恭敬行礼后才开口:“娘娘唤奴婢是……?”
“八皇子可是下了学?”秦寻雪知晓时辰尚早,却鬼使神差问了一句。
雀枝面不改色,脸上扬起分外真挚的笑:“这可真是巧了,今日王太傅下学下得早,泽年殿下如今已经在未宁殿中了。”
秦寻雪应了一声,漫不经心但是语气带笑,似是有些难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欣喜:“那可真是凑巧。让人去请八皇子来偏殿,我现在想见他。”最后几个字说得颇为自然,在秦太后的视角里,这仿佛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简单到仿佛是在说“让八皇子来陪我用膳”。雀枝心下轻叹,明白即使娘娘对周泽年确有其他心思,但只要没有人点破,娘娘便不会察觉到这种偏爱和纵容背后到底是何等意思。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雀枝这样想着,却笑着应了一句“诺”便退了下去。
今日因着王太傅情绪高涨,小皇帝和周泽年早早便下了学,王太傅留了个功课,让两人分别以不同主题作诗一首,秦寻雪向来只重阴谋诡计,对诗词歌赋嗤之以鼻,从不认为哪个政权能靠着诗词歌赋吹出来的盛世走向繁华,但王太傅是老派的先生,即使认同秦寻雪的理论,也从不认为诗词歌赋无用,坚持君子六艺,秦寻雪最后还是妥协了,让王太傅按照自己的想法授课。
周泽年虽说未曾上过几日学堂,但他对任何书籍来者不拒,这几月下来看过的书不知几何,本身就分外聪颖,一首诗自然不成问题。
早早便完成了一首七言律诗,周泽年这几日练的草书颇为漂亮,行云流水自然不用多说,连王太傅看完都说他极为有悟性,不过短短月余便进步神速,叹惋他不能早几年跟着自己习文。周泽年顶着小皇帝幽怨的视线笑着应下了王太傅的夸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殿中挂着秦太后所给的那幅草书,那才是真正的行云流水,笔走龙蛇。
倚着官帽椅无所事事的周泽年发着呆托腮 ,思绪一点点放空,手中的书一页未翻,显然心不在焉。
今日王太傅免了日日都需练的大字,周泽年今日得空,拿了一本和水利有关的书继续看着,但因着今日早晨遇见了秦明远,心里总是想着秦明远说的那些话,难以平复心情,自然也难以将一本精讲水利工程的书看下去。
他放空着思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要不然去求见娘娘吧。周泽年这般想着,正好试探着说出这件事。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书房外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分外耳熟,像是……雀枝?周泽年不动声色,手中的书慢慢举了起来,眼神重新落在了书上,看似极为认真。
今日还有些日头,周泽年就坐在窗边看书,姿态随意,一袭水墨色的衣裳衬得人俊美非凡,周身气度高贵,压下了那张过于漂亮的脸带了的旖旎氛围。
福德静静进了书房,声音沉闷:“秦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有事找殿下。”
周泽年无奈笑笑:“福德,你该称呼秦太后一句娘娘。”
福德不语,摆明了拒绝的态度。他对秦太后的印象还是很差,自然不肯唤一句娘娘。
周泽年有些头疼,但也不想着勉强他,反正福德话少,也不会主动凑到秦寻雪面前去,自然不是什么大事。
“让雀枝进来吧。应该是娘娘有事要找我。”周泽年温声道,福德领了命,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