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周泽年走了,秦寻雪脑子昏昏沉沉的,舒服地往床榻上一躺,为自己盖好床褥,蹭了蹭柔软的被褥,打算休息了。
雀枝把人送走后,回来见到这般惬意的自家小姐,却气的不行,上前把秦寻雪从床上拉起来,动作幅度大了些,露出了内衬里没能擦干净的血迹。
秦寻雪也不生气,只是淡淡斜了雀枝一眼,看起来生人勿扰,但因着紧紧抱着床褥倒是温和了不少。秦寻雪不带什么嘲讽意味地开口:“倒也大胆。”
雀枝:“……娘娘赎罪。”娘娘向来极为纵容她,但类似把娘娘拽起来这种过于冒犯的事情雀枝一般不会做,今日着实是被气昏了头脑才做了。
秦寻雪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手指敲着床沿,还是那副平淡的模样:“今日背着我做什么去了?怎么身上还沾了血?可是云夏叫你做的?”
即使雀枝有问题要问娘娘,在此之前她需要老老实实回答娘娘的问题:“是黑骑卫传来的消息,秦将军打探到了当初江南贪污一案逃走的那个官员的消息,竟然就藏在京中。云夏便带着奴婢去了那个官员如今的住宅,上次让人跑了,云夏谨慎了不少,奴婢也检查过了,确定未曾留下一个活口。”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下掩藏着那个官员几十条人命。两年前江南贪污一案闹得极大,汛期堤坝在夜间坍塌,淹死了不少平民百姓,哀鸿遍野,传到朝堂之上已是好几日后。秦太后震怒,雷厉风行罢免了京中的涉事官员,工部尚书那几月都不敢单独见秦太后。地方的官员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唯独有一个算不得起眼,但负责采购的官员逃走了,仿佛人间蒸发,怎么也找不到。黑骑卫首领和衙门的官员跪了一地,颤颤巍巍进言此事,秦太后冷笑一声,要他们不惜代价把人找到,就地处决。
找了整整两年,黑骑卫没找到人,还是秦静芷回京重建了绣衣阁后才找到了人。虽说是秦景盛告知的云夏,但以秦寻雪对秦家兄妹的了解,唯独秦静芷擅长打探情报,哪里可能是秦景盛打探到的,不过是因着秦静芷如今的身份不做好,加上她向来不愿沾手这种阴私的事,便借了秦景盛的名头把消息递给了云夏。倒是过分谨慎了。
秦寻雪挑眉,对此事心知肚明,但还是对雀枝出手一事有些惊讶:“那也是云夏该做的事,雀枝,这可不是你管辖的范围。”
雀枝掌管皇宫内政,纵然不合祖制,但秦寻雪做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很正常,况且明面上还是秦寻雪掌管着皇宫。这种涉及贪污的大案一般是由云夏手下的第八队黑骑卫处理,只有处理不了的时候云夏才会亲自动手。黑骑卫本就靠着暗杀在大齐立足,一般也用不着云夏。雀枝自幼同秦寻雪一同习武,自然也不是什么三脚猫功夫,后头还跟着她一同和云夏习武,擅长隐匿身形,云夏前头想把人讨了去黑骑卫,顶着秦寻雪杀人的目光才遗憾作罢。秦寻雪不喜欢把雀枝放到危险的地方去,宫外的事一般不会要雀枝做。
雀枝嘿嘿一笑:“娘娘不知,这官员极为大胆,不仅藏在京中,还塞了家中女眷入宫,不知如何避开了奴婢,将几人藏在偏僻的宫中做扫地宫女。秦将军讲此事一并告知了云夏公公。云夏公公查清了此事,发现确有此事,才问奴婢是否要同行,一同处理此事。奴婢想着今日晚膳前娘娘大抵无需奴婢伺候,算了时辰是能在晚膳前赶回来,便答应下了下来。奴婢先去杀了那几个女眷,以免遗患无穷,之后才随着云夏公公一同去的那官员隐匿之处。哪知赶到那才发现,那官员家中竟是藏了不少高手,即使带了不少人,但处理起来还是麻烦了些,便耽误了时间,只能在这个时辰赶回宫中,幸好奴婢戴着面具,也没人认出奴婢来,娘娘且先放心。”
雀枝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这几个时辰里做了些什么,她随着秦太后,踩着无数人的鲜血往上走,自然不会惧怕杀人,下手干净利落,也不怪乎云夏眼馋。
秦寻雪见她气色还不错,就是先前被周泽年气的脸色有些发红,便放下心来,最后问了一句:“无碍,换件衣裳休息去吧。对了,可是有什么事要禀报,还是有什么疑问要问我?”
雀枝想起来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有些替自家娘娘委屈:“娘娘为何要让那登徒子进寝宫?奴婢刚刚看得真切,他一进来就盯着娘娘看了好几眼,眼睛都直了,纵使娘娘不在乎所谓的清白,但这样被男子看去也着实有些不好。”
秦寻雪:“???你等等,他并没有看我。我一直盯着周泽年,他全程低着头,盯着地上能看见什么,怕不是只能看见我的裙角。”
雀枝不听,坚信周泽年是个好色之徒,贪图自家娘娘美色。秦寻雪这种向来不在意虚名的人都有些无语哽住,但最后还是没有出言为周泽年辩解。毕竟秦太后只是于男女之情一事上不太开窍,对情报的处理能力还是一顶一的。周泽年汇报的事固然重要,但也没有到一定要夜访她的寝宫的程度,很容易便能看出周泽年别有用心,不过是秦寻雪不愿拆穿罢了。
想到此处,秦寻雪倒也没阻止雀枝骂周泽年,强撑着困意听雀枝骂了好一会,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因着困得有些受不住了语气软软的,不似平常冷淡的那副模样:“好啦好啦,不是什么大事,去换身衣裳睡去吧,今日无需守夜,听话呀雀枝。”
雀枝很久没见娘娘这副模样了。秦寻雪因着在娘胎里就气血不足,幼时极为嗜睡,后来虽说调养好了,动脑子算计起人来也毫不费力,但一日内见得人多了,夜间便容易犯困,一犯困便迷迷糊糊的,说话依旧条理清晰但较平日而言要温柔不少。
雀枝很容易就被这样的娘娘可爱到了,语气也不由得轻了下来,静静应了一声诺,便见着娘娘歪了身子栽倒在床褥间,无力抬手让她拉上帷幔。
雀枝乖巧上前,为娘娘拉好帷幔,计划着让培养的小宫女先守着夜,她先去梳洗一番换身衣裳再来为娘娘守夜。
另一头的未宁殿。
周泽年倚着床榻,想起惊鸿一瞥见到的散着长发的秦寻雪,当时他心跳加速,不敢多看一眼,只觉得这样的秦寻雪依旧妍丽但多了几分温柔。
周泽年温柔地想着,他果然很喜欢秦寻雪。
比起秦寻雪更加坦诚且对感情更难能看清的男子微微一笑,想着大概要逼着秦太后向前走一步了。选谁好呢,是自己愚蠢的哥哥还是更难掌控但却是太后眼中钉的白木熙呢。
周泽年微笑,在心中构思好了新计划,怀着好心情入睡了。希望今晚是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