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寻雪给秦静芷的宅子坐落在王室宗亲那一片,秦静芷当初买下这座府邸时只是想着,这宅子坐落在此处,大隐隐于市,是狡兔三窟中最难找的一处。
……但秦寻雪想把她自己花钱买下的府邸赐给郑蕴,当做“郑府”。
秦静芷冷笑:“好算计。”
郑蕴听到这件事后瑟瑟发抖,不敢讲话。他哪里敢说些什么,几年不见,善于算计的妻妹变得更深不可测。郑蕴自幼养在郑阁老膝下,一心只读圣贤书,只想着考取功名为百姓做些事,京中的各种阴谋算计自有郑阁老为他遮挡着,同秦静芷成婚后,秦静芷的算计也多,但秦静芷真的爱他,哪里会将这种事情放在他面前讲,此次得知秦寻雪的计划时他都吓了一跳。更何况用秦静芷的钱赏赐他的这种操作,郑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秦静芷在房中踱步,看起来有些焦急。郑蕴弱弱发言:“娘子可要用茶?这是我从祖父那要来的,上好的普洱,顺顺气顺顺气,何必同妹妹计较。”
郑蕴与秦静芷成亲后,便只是称秦寻雪为“妹妹”,明明那时秦静芷同秦寻雪的关系已经很是紧张了,但不知为何还是同意了这个称呼。
秦静芷剐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自然不是为了一间宅子同阿寻置气。”
左右房中无人,秦静芷这般亲昵地称秦寻雪一句“阿寻”倒也无碍。秦静芷最厉害的时候,手中握着不下十几间宅子,自然不会为着秦寻雪为着这样一间宅子算计她而生气。
郑蕴虽知晓世家的底蕴,对此还是很是震惊。但郑蕴也知道此刻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便只是扶着秦静芷坐下,小心发问:“一间宅子确实不值得让阿芷同妹妹生气,那阿芷在气些什么?”
秦静芷顺着郑蕴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缓了缓才开口:“我算是知道阿寻这几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了。绣衣阁重建后,我安排人去查了这几年京都发生的事,桩桩件件触目惊心。她同世家几番博弈才有了如今安稳的局面,我自然是心疼的。若非当年我一意孤行,一定要嫁你,这些事本该是由我担起的。”
这是秦静芷的一块心病。她当年算计起秦寻雪毫不手软,如今回想起来倒很是痛心。
郑蕴默然。他自幼养在祖父身旁,兄弟阋墙的事情从不会发生在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嫡幼孙身上,故郑蕴性子单纯了些。秦静芷也没想着告诉他那些阴谋算计的事,郑蕴对秦家姐妹之间的事不是很了解,自然也无法理解姐妹之间怎么能处成她们这般疏离的模样。
郑蕴倒是不觉得秦寻雪心思如何恶劣。离京前,其实秦太后召见过郑蕴。那时秦家人都被困在秦府,作为秦家唯一能自由出入的人,秦景盛闭门谢客,谁也不见。那种情况下,满心焦急的郑蕴被太后召见。那时还只是皇后的秦寻雪很是忙碌,京中动荡不安,但百忙之中秦寻雪还是抽出时间见了他一面。
勤政殿中还残留着几分血腥感,随意坐在龙椅上的女子神色淡淡,手中朱笔不停,并未抬头看他:“植阳那处缺个知府,郑大人要去吗?好好考虑,植阳偏远,郑夫人自然会随着去,不为自己也为郑夫人想想。”
郑蕴跪在殿中,毫不犹豫叩首谢恩:“臣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隐隐约约听见上首的秦皇后轻笑了一下,但声音很轻,似是他的错觉。
秦静芷不知此事,郑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没有想着告诉秦静芷。
此刻,郑蕴也只能干巴巴地劝了一句:“如今妹妹也算是熬出头了。”
秦静芷叹气:“哪里熬出来了。她如今可是打算着将世家连根拔起,世家在大齐盘踞近百年,盘根错节,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我既然已经应下,便会不留余力助她成事。”
郑蕴为妻子摇旗呐喊:“阿芷最是厉害!”
秦静芷被他逗笑,随即想到了什么,眉眼冷淡了下来:“她身边那个大周的质子终究是一个大患。”
郑蕴回京不过几日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他本是不信的,毕竟他也算是看着秦寻雪长大的,若说秦寻雪有多喜欢齐峥,他倒是没看出来,自然也犯不着为了齐峥找个替身。
但秦静芷的态度有些奇怪,郑蕴有些震惊地想着,该不会妹妹真对玄德帝情根深种吧?
秦静芷拧他耳朵:“想什么呢,阿寻那个性子自然不可能会爱上玄德帝,自然也谈不上把大周八皇子当替身。我说八皇子是个大患,是因着阿寻的态度极为奇怪。她被薛姨娘养得锱铢必较,当年玄德帝算计她,让她站队为薛姨娘的计划添砖加瓦,她后来不就坑死了玄德帝?但如今,连一直握在手中的黑骑卫都能给出去,又是送这送那的,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郑蕴……还真不觉得秦寻雪是什么锱铢必较的人。真锱铢必较的小气鬼哪里会舍得放秦静芷离开京都。
但这话自然也是不能说给秦静芷听的。他向来顺着秦静芷,难得出现偏差也会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毕竟秦寻雪同阿芷生活的时间更长。
郑蕴顺着秦静芷的话头:“但妹妹不也把黑骑卫一队让渡给你了?”
秦静芷:“他同我有可比性?!”
说错话了。郑蕴乖巧坐着,知道自己踩了秦静芷的痛点,顿时不敢讲话。
秦静芷深呼吸,正打算同郑蕴理论一番,便听见有人在外头说话:“郑夫人,宫中有加急情报。”
秦静芷神色一凛:“进来说。”
山鹊推门走了进来,面上还是覆着黑色的面具,看不清神色。她动作迅速地行礼:“见过郑大人,郑夫人。”
秦静芷姿态随意:“说吧。”
皇宫中的情报本不会报到秦静芷处,但她留了私心,还是往宫中加了探子,山鹊听令于她,并未有所表示。
“娘娘有意,为大周质子封王。”山鹊声音淡淡,似只是说了些平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