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退一万步，就算她是被人抓走杀害，按照她的想法也应该是这幅场景：佟瑞晓看着联姻对象死了，面对尸体伤感几分钟，然后温和沉稳的去妥善安排葬礼。
    他应该去是这种人才对！
    可现实却是现在这样……
    真扭曲，真荒诞！
    “小简？”
    “小简？”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唤声，简厌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男人，疑惑问：“嗯，怎么了？你叫我？”
    “跟你说话你没回答，就看到你魂不守舍的样子，索性多叫了你两声。”
    男人听到她终于回答自己，不着痕迹地无端松了一口气，按鼠标的手顷刻由绷紧变得放松下来。眼底那抹乱窜的慌张也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
    询问的语气轻松，并无异样，让人瞧不出一点紧张的端倪，“这么入神，是在想什么？”
    “在想我第一次跟你见面时的情景，以及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的不同。”
    她不能说自己在想李助理前两天说过的话，于是合理编了一个也能引到相关话题的内容。
    佟瑞晓也顺着她的话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对那时的记忆十分深刻。
    “那天你送中药的小慕去医院，在医院走廊处我们相见，那时我本能地察觉出面前的姑娘似乎发生了变化。但我并没有想到，你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简家小姐。”
    简厌讪讪地说：“你要是在那个时候就看穿我的身份就吓人了。”
    那岂不是跟简耀一样？可怕至极！
    “当时，我感觉你的眼睛很亮，和从前截然不同，像是……”
    简厌咧嘴，“三百瓦大灯？”
    “你啊！”他忍不住弯起嘴角。
    声音稳下来，才缓缓地说：“像溪水，像泛着光的月亮。”
    明亮，清冷。
    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的双眼可以这样的特别，不是形状或大小，而是眼神透出的力量。
    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被她吸引住了。
    不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一个眼神产生出好奇与探究，随后在一日日的相处中产生感情。
    佟瑞晓发现简厌聪颖、敏锐，心思缜密，能灵活运用各种技巧让自己转劣势为优势，争取到最大利益，这是商人最看重的优秀特质；
    她洞察力强，推理能力优秀，通过蛛丝马迹就能轻松看透一个人的本质和内心，哪怕只拿到对方的一幅画或一点细节；
    她健谈，逢人说话留三分，让人挑不出问题，在社交方面游刃有余。而且在各种问题上都有自己独到见解，不人云亦云，精神独立，思想灼灼；
    她热爱的事物很多，也有诸多擅长。不论对待事业和爱好都百分百集中注意，专注投入到忘我的状态，令人心动；
    她干脆果决，遇事保持头脑冷静、镇定，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出解决方案，小事不忙大事不慌。同时拥有出色的执行力，一旦下定决心必会立刻着手去做，不犹豫不拖延；
    她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清恬淡，实际却比任何人都要坚韧，无论经历何种打击都会想尽办法挣扎，拥有旺盛的生命力，温柔却强大……
    简厌在太多方面都太过优秀，多的他数不过来。
    以至于他轻松被她俘获，无法自拔的陷进那双秋水洗涤过般明亮的眼睛，心意如浩浩汤汤的江水般一发不可收拾。
    “是吗？很多人评价我的话都跟月光有关呢。”简厌似笑非笑道。
    可他却是第一个说出‘溪水’这个意向的人。
    她思索过却没有想透他话语中的溪水是什么样的，湍急的？猛烈的？平静的？温和的？
    想不通。
    佟瑞晓听她语气后，有些无名的黯然，笨拙又无措，“很多人都对你说过相似的话吗？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可能在你听来……我用的形容词有点落俗。”
    他其实并不擅长表达感情。
    以为自己能够发现她的光芒是天赠恩赐，却没想到其实有更多人也同样发现。
    显得他的情感又迟、又平平无奇、还落了窠臼。
    没想到女人却笑起来，起身站在他面前，俯身去看他镜片下的双眼，“佟先生，你对自己有点自信。”
    “你口中的月光跟他们可不一样。我虽然不喜欢他们说这个词，但听你说这些话我觉得蛮开心的。”
    那些人一口一个“霸总白月光”“司衍琛的白月光”，把她物化成一个依附另一个人才有存在价值的工具和附庸，她厌恶极了！
    但佟瑞晓不一样，他的话语是在阐述她这个人，在他的语言中她能感受到作为个体应有的尊重。
    “我……跟别人不一样吗……”
    佟瑞晓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和笑靥，脸皮发烫，耳垂红了。
    她挑眉，“嗯哼。”
    离得这样近，她才发现佟瑞晓的脸上似乎有一颗泪痣，就在眼睛尾端！
    也不知道是不是……
    佟瑞晓问：“你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对我有什么印象？”
    “第一次啊…等一下，你先别动，我帮你摘下眼镜，是想看看这是不是痣……”
    她拨开他因不解而伸出的手，双手给他把银边无框眼镜摘下来搁在桌子上。拇指在他右边眼尾处摩挲了一下，新奇地说：“果然是泪痣啊，这么久了我才发现！”
    “泪痣？”
    佟瑞晓茫然，他眼角有痣？
    直到简厌拿出口袋里的小镜子给他照，“真的有，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吧？”
    看他的模样是不知道了。
    那颗痣很小且颜色淡，平时看不太清。
    而且他睫毛长，也容易遮住。从前又经常笑，总将那颗痣压在浅浅笑纹中，这才让她没有察觉。
    简厌看着他眼尾被自己摩挲的颜色发红，不由得呆了呆，很漂亮。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只能说非常戳她的癖好。
    但是……
    她又看向他的眼尾。
    这颗泪痣位置这样隐蔽又挨近眼睛，让她莫名联想到一句话——泪痕生痣，悲泪无止。
    虽然她以前不盲信这些玄乎的东西，可后来从司命仙君那儿得到的话也相似，对方说这个位置的痣是流泪太多招致。
    佟瑞晓，是会遭受悲哀事而导致一直流泪的人吗？
    实在荒谬。
    既如此，又怎会悲泪无止？
    是她瞎揣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