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朝一挥手,身后宫人即刻将一打卷轴送上。
李治、武媚娘与宰相分阅,看后皆是眼前一亮。
裴行俭笑了:“文学馆发行的每一本书籍,都必须有一个书号,记录在官府。”
李绩也点头:“若是没有书号,却出现在书肆、标明是玄尊及属官所出的书籍,官府可在查验后销毁,不错。”
她们想到的更多,这个法子可以用来钳制百姓的喉舌,管控舆论。
只是想要实施,还有些难度。
比如说让官府管控书籍舆论,会不会出现贪污腐化,会不会给官员加大工作量,法律如何制定,都要慎重考虑。
不过,这不妨碍书号法是管控舆论的利器!
帝后群臣们心中如是想着。
这与李昭无关,她问:“看完了没?”
武媚娘扶着李治,轻轻拧了一下他腰间软肉。
“玄尊的想法很不错。”
李治微微吃痛:“……嘶。”
李治只得答应:“玄尊既然想设文学馆,我这就下诏,依玄尊所设官制,置太微长主府文学馆。”
李昭这才满意:“很好,文学馆的名字孤已经想好了。”
武媚娘好奇:“什么?”
李昭眼睛亮晶晶的:“华夏日新,此馆名——新华。”
新华馆,未来的新华出版社!
帝后下诏,为玉斗玄尊置新华文学馆,以待四方之士。
宫人胥吏不断出入太微长主府,一箱箱书籍被源源不断地搬入,新华馆在最短的时间内建好了。
新华馆建成的那一天,李昭正式下教旨,举行考试,选拔士人!
此次选拔,在玉斗玄尊的庄子上举行,连帝后宰相们也来了。
考虑到部分士子、士女囊中羞涩,李昭大方地下令道:“先报名,报名完了,在京兆府门口集合,自有马车、驴车来接。”
自己家有马有车的,就不管了。
玉斗玄尊给足了这场考试重视,张夫人亲自负责考生接送,长安城内贫穷的士子仕女们对此皆感恩戴德。
考试当天,考生们到了地方,负责考试的女官给她们分了组,每四男四女为一组。
第一场,考策赋。
负责考试的是库狄香象,皇后属官御正:“此次策赋,题目不限,请各组考生在庄子中逛上一圈,写下各自见地。”
“半个时辰后,大家可以回到席间,开始考试。”
此言一出,女郎郎君们连忙去了,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
“从未见过这样的考试,阿宣,你知道玄尊这是何意吗?”一个女郎问自己好友,左金吾大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宣。
裴宣沉思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我们先去看看吧。”
进了庄子,出身富贵者直接派奴仆,把路过的村民叫来问话,姿态颇为傲慢。
出身贫寒者,则多能与老人坐谈,裴宣叫住了想要唤人前来的朋友,带她们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蓝衣老婆婆:“你们是……”
裴宣笑道:“我们是前来参加玄尊考核的士女士子,不知可否在婆婆家里讨口水喝?”
老婆婆一听,便笑着让她们进来了:“哎呀,原来是长安城里的贵人,快快请进。”
“孩儿,快烧壶热水来。”
一个妇人出来了,就在屋檐下拿蜂窝煤生起炉子,烧了一壶水。
裴宣见了笑问:“这是用黎朝星君的炼丹方子,做出来的无毒石炭?”
老婆婆乐呵呵道:“是啊!这个东西可好用了哩!”
“去年冬天碧城娘子,啊,该叫吕乡君了,她买下了我们这块贫地。”
“她的碧城商队大老远从云州,把蜂窝煤运了过来,卖给我们过冬,我们用的很节省,开春了还剩下一些。”
裴宣看了一眼蜂窝煤,又问:“不知这煤作价几何?”
老婆婆道:“市价三文一斤,我们是玄尊的庄户人家,便宜一些,两文半一斤。”
“这么便宜?”仕女们闻言大惊。
士子们多出身富贵,隐约知道一点价格:“三文一斤,与木炭价格无异呀?”
仕女们横他们一眼:“你们男子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云州运来的石炭,市价三文一斤,加上人力运费,血亏好不好!”
老婆婆也叹气:“是啊,不过吕乡君也不是白便宜我们的。开春后,我们每户人家要烧十斤炭送给碧城商队,说是要做什么香炭去卖,一来一回,也能抵些。”
仕女们掐指算了算这笔账,摇头:“那也亏,只是亏得没有这样厉害。”
裴宣却摇头道:“不亏。”
众人诧异,裴宣道:“大家莫不是忘了,我们家里去年秋天买了数千斤蜂窝煤,可是三十文一斤。”
“还有香饼,已经要十贯钱一斤了。”
众人:“…………”
敢情玄尊只对穷人便宜啊!
严寒度不过去,那是要死人的,所以李昭弄了煤炭,先紧着长安、洛阳、半岛战场这边。
不过也李昭也只搞这么一回,等今年资金上来了,南阳郡那边的庄子开始产煤了,就不会卖这么贵了。
羊毛不能薅太狠的道理,她是明白滴。
裴宣又问了老婆婆一些问题,去考场时,她一直在沉思。
玄尊让她们来庄子里看,到底想让她们看什么,写什么呢?
玄尊想获得功德,要救助百姓,那她们是不是要往这方面去写?
这么想着,她们来得稍稍晚了一些,便听见一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我说你们这些女人,来得也忒晚了些。”
“莫不是为了攀好亲事,去会了情郎,才迟到了?”
裴宣等女子怒目相向,却见说话的是一个眼睛长在下巴上的士子,恰巧还是个熟人。
“房十七,你被家长关在房州这么久,没吃到教训?”
“怎么回来嘴上还是这么臭!”
出身世家的房十七却道:“这与你们无关。”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你们女人读书,本就是为了与丈夫红袖添香的。”
他身边一些男人道:“既然如此,早早嫁人有什么不好,偏要来考试作甚,跟其余士子抢风头!”
“还不早早退去!”
一个女郎怒了:“这小子!逮着迟到一会儿的我们羞辱,算怎么回事?”
“想踩我们一脚,顺便让自己扬名,少几个对手呗!”
她们正要反击,房十七又道:“这还有一个!”
“如今连四岁的小丫头都知道借考试为名,出来找男人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刚刚去基层刷了一波脸,此刻入场的李昭:“………………”
哪里来的蠢狗?
见到她,裴宣等人面色古怪。
房十七身边的人脸色大变,赶紧拉住要口吐狂言的房十七:“你闭嘴!”
房十七嘴臭起来不管不顾,他瞪一眼拉他的人:“我说错了吗?这小丫头……”
他的同伴冷汗都下来了,直接上手捂嘴:“闭嘴!这是玄尊!还不快道歉!”
房十七神情巨变,脸色瞬间白成石膏。
他慌忙抬眼,想要道歉,却对上了李昭冷漠的眼神。
李昭微笑冷冽:“道歉,不必,孤听见了。”
“来人,把这嘴上不干净的畜生拖出去,掌嘴。”
李昭懒得看他,吩咐身后亲卫:“直到打烂为止。”
亲卫震声道:“是!”
说着,直接把房十七架起来,拖出去掌嘴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巴掌声,李昭心情好了不少,她接受了众人的礼,上座。
“第一场策论,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