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延集市上。
“听说没,那大越的使臣被火烧死了。”
“听说是大越皇帝的近臣,两国合作差点一拍就散了,还是那多里库和北定家,加上大越另外两个使臣站出来调和,这才勉强维持住了。”
“真是遭罪,这都快轮换回去了,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
“是啊,我现在能做这买卖还得多亏了他,可惜了。”
“好人不长命啊。”
集市的另一头,是已经到达大越的皇上,左也和颜回分站他后侧两边,周边一些行人隐约可见,都是他的暗卫。
“皇上,这里是之前林深坚持要重点发展的一个集市,汇聚了大越和北延的商贩,如今已经是北延最繁华的地段了。”
左也在一旁讲解道。
皇上看了眼,便迈着步子往里走去,耳边还能听到大家对大火之事的讨论,在路过一间熟悉的店铺名时,他停了下来。
左也和颜回都对视了一眼,跟着皇上走了进去。
“这里是谁的铺子。”
左也和颜回都沉默了会,而后,颜回答道:
“回皇上,这间铺子之前是林深的,后面因为无暇管理,便转让给了如今的掌柜。”
闻言,皇上扫视了一眼铺子里边,沉声道:
“掌柜呢?”
左也一听,说道:“我进去叫下掌柜。”
说完抬脚便想要去到里边,却被皇上一手拦了下来:
“让他去就好。”
这个他指的是店铺里的小厮,那小厮本想问两句,却被对方不怒自威的气场震慑住了,只好低头进去找掌柜。
等了一会,掌柜出来了,对着几人笑脸盈盈道:
“几位客官,可是需要买些什么?”
皇上看了眼眼前的人,很普通的一个小女子,并非他所想的那人。
“掌柜就是你?”
那女子笑道:“是,这间林园的掌柜就是我。”
左也在后头轻擦了下额头的汗渍,对着那女子说道:
“给我们大人打包些你们的招牌货。”
“是,我这就让人将今日的新鲜糕点打包给几位。”
说完便交代了人下去打包,并且还给他们上了茶水。
当皇上离开的时候,女子走到后院,靠着墙边,腿脚发软,缓缓滑落下去,微湿的鬓发透出了她刚才的紧张。
小厮进来看到,以为怎么了,担心道:
“梅掌柜,这是怎么了?”
女子挥挥手:“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是。”
......
马车上,左也将刚才的糕点拆开,拿了一块递给皇上:
“皇上,这家铺子的糕点在这北延也是排的上号的,味道确实不错,您尝尝。”
左也和颜回正襟危坐,皇上将一整块糕点都吃了下去,却没说话,只良久吐出了一句:
“同洛都的味道大差不差。”
这话让左也僵了一下:“皇上......”
“不必再说了,去他的院子看看吧。”
左也顿了下,低头应道:“是。”
几人来到小院的时候,面前已经是一片废墟,因为死过人,也没人敢在这里再重建屋子。
只沿着废墟的印迹依稀可见一些往日的样子,皇上沿着废墟走着,边走边说道:
“他这三年就是在这里生活的?”
左也应道:“是,偶尔也会去使馆小院,但成婚后几乎都是在这里落脚。”
皇上看着不大的地方,后面还有菜园,菜园倒是不受这大火波及,这会还长势良好。
但因为长久无人打理,这菜园也是杂草丛生。
“那菜园子应该是他夫人种的吧?”
说话间还伸手摘了一根黄瓜下来,仔细瞧了瞧:
“这瓜倒是长得不错。”
左也拿出帕子,将那黄瓜擦了擦,重新递给皇上后说道:
“是,这里是嫂子日常无聊时摘种的,平日里林深很是宝贝这个菜园。”
“既如此宝贝这个菜园,为何还让这个菜园这般荒芜了。”
皇上啃了一口黄口,好似随口道的一句话。
左也的猜想也在心中陡然生出,他犹豫道:
“许是有比菜园更重要的事情......”
“他能有什么事情,不忠不义之人,朕对他一再容忍,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朕当成傻子!”
皇上脸色沉沉,散发的皇威怒意让左也不由心里一颤,他急忙跪下:
“请皇上恕罪!”
“你倒是他的好兄弟,什么事情都让你来兜底,你有什么罪,有罪的是他林深!”
“皇上,林深在这三年里兢兢业业,从未有一刻懈怠;这三年两国能成功合作诸多,林深在中间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一场大火也许带走了他,但他为大越,为北延的付出是带不走的,还请皇上能看在他过往的功绩上,饶他一回吧!”
皇上的话让左也已然确定,他知道了什么。
他战战兢兢地等待着皇上的呵斥指责,最后也就只听到几声清脆地啃黄瓜的声音,他不解地抬头,皇上已经就着菜地的石墩坐下,吃着手里的瓜,没有再说话。
他一直跪着不敢起身,良久,才得皇上指令:
“起来吧。”
“谢皇上。”
“不过一个已死之人,这林家都无人可治罪了,朕去哪儿治他的罪。”
说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扫了眼这已经破败的院落,说道:
“黄瓜还挺脆甜的,这菜园让人有空过来打理下吧,兴许路过行商之人会有充饥需要。”
左也怔住了,明白过来皇上的意思,他恭敬行礼道:
“是。”
临上马车时,皇上脚踩凳子,回望了眼那破落的小屋,眼眸幽黑,眯了眯眼,转身便进了马车内。
该走的,留也留不住,他们之间终究是无法再续君臣之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