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太医匆匆赶来的时候,见到黄梨花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点头无声行礼。
白依依上前说道:
“张太医,今日你替我同林夫人都号号脉吧。”
张太医点头,拿出帕子和银线,先替黄梨花看诊。
黄梨花认真地观察着太医的神色,但全程他的神色都很平静,只是偶尔皱了皱眉头,再无其他。
过了一会儿,张太医收起银线,起身说道:
“夫人的脉象平稳,日常虽有些咳疾,偶尔胸闷,是正常现象,天气转换,一时没有适应,也会如此,但夫人的体寒问题需要多加重视,日常药浴可有所缓解。”
他的话同白依依跟她说的大差不差,黄梨花听完之后,也安了下心,她不怕自己得病了,就怕被大家隐瞒,最后连哪日死去都不知,这是对她来说比知晓自己重病更加残忍的事情。
白依依见黄梨花放心了,也顺势安慰道:
“兴许这段时日事情多了,嫂嫂心里便烦闷了,如今连太医都这般说,嫂嫂就莫要担心了。”
闻言,黄梨花点点头,兴许是如此,随后她对白依依说道:
“那你也给太医看看吧。”
白依依嗯了一声,便将手伸过去,翠竹将帕子放在上面,张太医将手放在银线上,微眯眸子,号起了脉。
只突然,他的神情震惊,诧异地看向白依依,银丝都忘记收回了,起身便拱手道: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有喜了!”
太医的声音激动,这后宫之中,因为先皇同莫家的恩怨,十几年都不曾有过喜脉的诊断。
今日终于有了!
皇家有子嗣了,新皇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诊出来的!
比起张太医的激动,白依依神情呆滞,而后恍惚地摸着肚子:她有了?
黄梨花见状,忙将白依依安置到一旁,问道张太医:
“那她现在胎儿如何,可稳当?”
听到问话,张太医才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忙说道:
“娘娘是两月的身孕,不是很稳当,需得过了三月才能放心,这段时日,娘娘切莫激动,也切莫摔倒了,需要安胎为主。”
闻言,黄梨花看了看殿内除了翠竹并无他人,她思索片刻后,对张太医说道:
“今日这事,可否请张太医只向皇上汇报,莫要同其他人说了去。”
听到这话,张太医神情有些不解,而后明白了过来,拱手道:
“夫人放心,娘娘放心,微臣知道此事至关重要,断不会往外说了去。”
从昭阳殿出来的时候,张太医并未回去太医署,而是转道去了御书房。
“皇上,张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
张太医进入殿内,将药箱放置一旁,便跪下行礼。
皇上挥手:“起来吧。”
随后问道:“昭阳殿的事情,如何了?”
张太医拱手道:
“回皇上,正如皇上所料,林夫人对自己的身子起疑,便唤了微臣过去瞧瞧,微臣只说了体寒一事,其余并未多嘴。”
听到他的话,台上的人神情淡然,随口应了声:“嗯,如此就好。”
接下来在听到张太医的话时,这副淡然样子,完全不见了踪影。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说。”
“依妃娘娘已有两月身孕有余。”
啪嗒!
手中的笔掉落在了地上,皇上震惊地看向下面的人,不可置信道:
“当真?”
“是,微臣连着号了两次脉,都是喜脉。”
皇上瘫坐在位置上,神情有些恍惚,随后又哈哈大笑:
“朕有孩子了!”
“朕的第一个孩子!”
他转头看向一脸惊喜的关在,笑道:
“关在,朕有孩子了!”
关在一脸欣喜,附和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嗣。”
兴奋了好一会儿,皇上轻咳了两声,冷静了下来,他对张太医吩咐道:
“这事就朕知道就行了,其他人暂时不必说。”
张太医了然,回道:
“是,微臣知晓,先前林夫人也交代了微臣。”
这话让皇上愣了一下:“她也同你说了这话?”
“是,林夫人让微臣除了皇上,暂时莫要同他人说道。”
似乎是担心皇上误会,张太医又补充道:
“应当也是想要保护依妃娘娘。”
听到这话,皇上轻笑出声,黄梨花还真是聪明的出人意料,但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妙人一个,可惜了,不是他的人。
不过,今日他心情好,也就不去伤感遗憾了,他大手一挥:
“摆驾昭阳殿!”
张太医没有再随关公公去昭阳殿,而是回了太医署,而在回太医署的路上,见到了白依依的宫女翠竹。
她拿出了一袋东西交到了张太医手上:
“这是娘娘命奴婢给张太医的,今日多谢了。”
若是有太医诊断出了喜脉,宫殿的贵人便会给那位太医喜钱,分喜气。
若是以往,他就收下了,但是今日他却无法收下。
因为这一袋里面都是黄金,而白依依之所以给他,不过是因为他答应给她演一出戏,但在给她演戏之前,他已经被皇上下了命令,只是白依依刚好又找上了他,都是同样的要求,他便顺势答应了。
他在给黄梨花诊脉的时候,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那脉象可不是寻常脉象,若是一般的大夫可能诊不出,但他已经行医几十年,熟读医术上百本,甚至连边疆蛊毒都有所涉猎,所以他一号就知道黄梨花中毒了,并且中的是极其阴狠的食蛊。
这蛊毒会日夜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精血,让她在不知不觉中丧失精气,待到发现时就会无力回天,等待死亡到来,这个毒不是一下就让人死亡,而是让人在知道自己一定会死,却不知道何时会死。
他心下叹气,这黄梨花还未到而立之年,可惜了。
不过,中了食蛊,这脉象还能这般平稳,想来是用了极其珍贵的药材续命,延缓了病症加重。
所以她到现在才会无知无觉。
只,能将食蛊延缓发作之人,想必是医术极为精湛之人,只可惜,他不能捅破此事,不然他高低得问问是哪位神医开的药方,好学习一番,若是此毒能被成功解了,想来撰写大越史书都得给那人留一个位置。
只,今日,他不能说,亦不能问。
他在太医署已经二十多年了,什么人和事没有见过,当白依依来找他时,说让他隐瞒黄梨花身上的蛊毒时,他并不惊讶。
但他也没将白依依找他一事同皇上说过,所以这钱他断不能收,他之所以帮白依依一把,不过是因为如今后宫之中唯她一人,皇上对她是特殊的,他也有意结交一番,便给行了个方便。
他拒绝之后,对翠竹说道:
“烦同娘娘道谢,微臣只是尽责行事,无法收此大礼,若是娘娘日后有需要,尽管来寻微臣便是。”
说完便往太医署走去了。
翠竹看着手上沉甸甸的银子,眸光闪动,似在思考,娘娘怎会如此大方,不过一个喜脉的诊断,便赠与太医一袋金子。
那太医也是个圆滑之人,说话有度,一点别的消息也没透露,难道娘娘当真只是因为诊出喜脉太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