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不爱吃甜腻的，很快就挑了个杨梅味的水果冰棍，曾玫也选了个菠萝味的。
这次林其琛抢着付钱，林穗没拒绝，谁不占小便宜谁是大傻瓜。
林其琛和方爱国也各自选了个冰棍，几人往一棵大树下走。
站定后，林穗拆开用纸包装着的冰棍，龇牙咧嘴地几口就将冰棍吃下肚。
吃完还砸吧砸吧嘴，这冰棍里边的水果味，不咋纯正啊。
她拎着包装袋，准备问曾玫吃完没，她打算再去买瓶汽水。
这天太热了，一根冰棍根本不解渴。
转头看曾玫，见这姐们儿捧着个菠萝味冰棍，边小口咬着边露出幸福地笑，林穗就觉得有些没眼看。
曾玫见林穗这种眼神，心里腹诽。
小丫头虽然厉害，但还是不懂啊，这可是林其琛给她买的冰棍，其中的含义比冰棍本身还甜！
林其琛和方爱国也吃完了，站在一旁等着。
林穗问几人，“我打算去买汽水，你们喝不？”
林其琛看曾玫没吃完，对林穗说，“你们就在这哪也别去，我去买。”
这一回，排队的人少，林其琛和方爱国回来的更快了。
林其琛将两瓶汽水递给林穗，林穗递了一瓶给曾玫，哪知曾玫的脸更红，笑容也更灿烂了。
林穗没管曾玫，吹着小风，呲溜呲溜地喝着汽水。
林其琛问方爱国，“方同志刚才叫住我们，不知道是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的？”
方爱国放下汽水，“我见你们来了两次都买成衣，是经常需要买吗？我们厂里还有不少款式，有空可以去看看。”
林其琛看了一眼林穗，摇了摇头，“只是急用罢了。”
林其琛不知道林穗有没有钱，但她说还要买布，自然是想自己做衣服了。
如今谁家舍得买成衣，除了有条件的，剩下的是那些的确没时间做的人罢了。
林穗咬着吸管，这方爱国是个有眼力见的。
她们几个看起来，的确像是没怎么受过苦的，却不是方爱国的目标客户。
原主的全部家当加起来也就五百块，还是庾小舅把她行李箱里所有的零钱换成人民币后，添了点凑成的整数。
庾小舅是个有钱人，但有钱人都抠门，林穗啧啧嘴，和她当初简直是如出一辙。
前世所有的积蓄都留给了小侄女儿，林穗想想就心痛，她还没来得及挥霍享受呢。
手里的布票是林家老太太塞的，分给林穗的票证，要在明年年初的时候，去街道领。
一年只发放一次，因此到今年过年前，林穗都是没票证可以用的。
没有票证，林穗就算怀揣着五百块，重要的物资一样也买不了。
更何况原主当初出国时，还给她小舅写了欠条，说是以后读书的费用会还给庾小舅。
对于国内的消费来说，这笔读书的费用可是天文数字。
资产负债一合计，林穗发现自己就是个“负”翁。
此时林穗在一旁，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方爱国听了也不失望，虽然他现在有些病急乱投医，但也不会将希望放在个人身上，无非是找个话头和几人说上话罢了。
方爱国点点头，“那你们身边有人需要买成衣吗。”
不同后世，如今上门推销的基本没有，人与人之间都很热心，因此林其琛认真地帮着方爱国想办法。
可是林其琛在部队里，用不着考虑这些事。
以前身边的长辈们没时间做衣服的时候，都是买的成衣，但如今这个环境，大多也都是自己买布做衣服了。
林其琛想了半天，最终也只能摇头，“我身边也没有，倒是帮不上忙了。”
方爱国只好微叹，“没事没事，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到处问。”
林其琛有些疑惑，如今市场上都是供小于求，东西卖不出去其实是比较少见的。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方爱国点头，知道他难处的人难免都会这么问上一句，苦水太多了，就跟自来水一样，一打开就难关上了。
“成衣这块是我们厂多年前开辟的一条生产线，刚开始卖得还行，可渐渐地销售情况就越来越难看。”
“我刚提销售科科长，厂里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哦，原来这方科长就是个顶缸的，不仅如此，纺织厂还给不了他任何资源。
“如今的人家，都图个吃暖穿饱就行，很少有人买成衣了，毕竟成衣要多用些钱票才能买到。”
林穗知道方科长说的含蓄了些，简而言之，就是每家每户没有余钱去消费。
至于为什么没钱，那当然是有原因的，计划经济省下来的钱都用去还战斗民族的账和支援三线建设了。
这是整个华国处在如今的境况中，无法避免的困境。
曾玫听到这，有些纳闷，“既然卖不出，为什么还要继续生产？”
方科长听曾玫这么说，望着天叹了口气。
“生产计划每年都是制定好了的。再说了，要是没活干了，成衣生产线的工人们，要么被分到别的生产线上去，要么面临下岗失业，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如今的工人们都以厂为家，从出生到死都在厂里，没了家这些人会怎么样，没遇到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出来。
方科长没说的是，如果出个什么乱子，他这个刚上任的销售科科长位置，自然也就不稳了。
一时之间几人都沉默了，只剩林穗吸汽水的声音，“呲溜呲溜，呲溜呲溜。”
几人在夏日的热浪里听了半天，实在有些烧心，转头不满地看向林穗，谁知下一秒林穗就停了，还打了个饱嗝，“嗝～”
林其琛脸都黑了，这堂妹如今怎么就没个正形呢。
林穗把空瓶子往旁边一放，对方科长说，“对内不行，你们就没想过对外？”
方科长呆了呆，“对外？”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是说对外贸易？”
林穗点头，“是。”
林其琛和曾玫，在林穗和方科长之间来回看，一时间也没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
这话题离他们的日常生活，着实有些远。